第七次
第七章（旧版）

木禾在一种窒息感中醒来，眼前很黑，应该是个密闭的空间，空气不流通，味道交杂，耳边有轻重不一的呼吸声，她没乱动，她的手还握着木辛的手腕，她轻轻扯了一下木辛，木辛动了下胳膊，她知道他也醒了，两人都没说话。

木进平走了之后，家里就剩木禾，地里也荒了，以往木禾跟着她妈一起挖地除草丢种子，卖力气的活儿都能干，但是什么时候挖地除草都有讲究，木禾不懂节气，地里没法种。

村里没有上学的概念，男女长到一定的年龄就结婚了，所以木禾现在不种地也不上学，时间大把，爷奶也不管，家里太冷清了，她更多时间的呆在山上，偶尔在山上过夜也没人发现。

最初的树洞木辛早就钻不进去了，住的地方本来想再找，但直觉有危险，他学会了睡在树上，木禾来了他就下来，两人坐着一整夜，这种山里夜里很危险，尽管他没看到过活得野兽。

“我妈死了，木辛，我爸外面又找了一个”木禾随手捡一个树杈在地上画圈。

“木苗去城里了，木穗被小舅舅接过去了”

秋天的风初期吹在身上没感觉，过一会儿，风的凉意就渗进来了，像一滴水猛的滴在身上，惊起细微的汗毛。

山上看星星好像特别明亮，木禾望着天，没有情绪起伏的说“我爸也走了”她又低下头看地，地上黑乎乎的。

木辛把虎皮往木禾这边稍微推了一下，一股臭味随着风飘过来，虎皮是木辛那次找住的地方时，发现一个死去多时老虎，也就是那时木辛知道，山林里面有威胁生命的存在。

皮就是从老虎身上剥下来的，老虎应该是老死的，时间很长了，尸体的肉都烂掉了，木辛洗了又用石头把上面没化掉的肉刮干净晒干，那股肉腐烂发酵的臭味依然在。

木禾把虎皮又往这边拽了拽，整个人暖和起来，“真暖和”，木辛的左肩膀漏出来，他试着往回拽了一下，没拽动。

“木辛，明天早上吃什么”她来木辛这里做客，理应木辛招待她，更何况她还带了吃的，今天来的时候带的煮熟的土豆都吃完了，一多半是她吃的。

心里记挂着明天的早饭，她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她天生自带一种能力，什么事情不会往深处想。她与爷奶父母以及姊妹都不亲，没出生前被父母都以为是男孩，结果生出来是个女孩让人大失所望，希望越大失望的心情越大。她越来越大，不爱哭不爱笑，被人欺负了很少哭，没有女孩爱哭惹人怜爱，也不是男孩子，所以姐姐很少带她玩儿，父母也忽视她，她也很少去想，吃饱了就行。

她很容易让人忽视，所以成为不了任何人的牵绊，父母，姊妹都没有任何顾忌的选择了自己要的生活，没有牵绊的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生活。

在这种似有若无念头中木禾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她被人粗糙的拽起捂住嘴巴，木辛被人扛到肩上，软塌塌的，像是睡着又像晕过去了。

从两年前她踏入这座山，除了木辛，她没见过任何人来过，甚至野兽都没见过，但是现在她却遇到了比野兽更可怕的一群人。

这一行人有四个，都是壮硕的男人，五官轮廓不像本地人，都是满脸的凶狠，一个大高个正拽着木禾，个头稍矮脖子有道疤的男人扛着木辛，有一个人腿受伤了脸色苍白，还有一个光头，后脑勺纹着纹身，花纹像是盘起来的蛇，红色的眼睛正吐着信子。这四人是从边境过来偷渡过来的缅甸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穿过防线，为了躲避追捕，绕到了高贡山，撞上了抓兔子当早餐的木辛，这小孩很警觉，也溜的快，在树上钻来钻去，他想争取时间让回去通知木禾，但是还是被他们抓住了，木禾也被抓住了，不管两个小孩为什么在这种人迹罕至人的山上，他们都不能放走他们。为了这次的“货”，他们损失了几个兄弟，这两人们正好弥补损失。

陆续有人醒过来，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有人小声哭，也有淅沥沥的水声，一股尿骚味蔓延开来，没人大声说话，但是像蛐蛐一样，声音嘈杂起来。就这么呆了不知道多久，不知道换了几道车，人也越来越多，最后他们被带到了船舱隔出来的空间。没过多久船就开了。

这个空间里有三十多人，有接近二十人是年龄在十岁以下孩子，男孩居多，剩下的都是女人，年龄二十到四十不等，唯有木辛十三岁。

没人说话，脸上都带着麻木的神色，毕竟有两个孩子因为太哭闹被当面割了喉咙，还有一个试图逃跑的女人被拽着头发拖回来当着这一群孩子女人的面被几个男人反复凌辱，最后再一枪爆头。之后再也没有哭声，也没人试图逃跑。

也没人监视他们，一天就一顿饭，几十个馒头，一桶可以喝的水，手慢了就会饿一天，木禾跟木辛毕竟是两个人，每天都能抢到吃的，有时候只有一个馒头，两人会对半分，分馒头的是木禾，她下意识的把馒头分成等份的两半，虽然吃不饱，但是总比饿着强。

争抢打架慢慢发生，有的饿急了眼吃完了抢到的馒头，就会抢别人的，那些看起来柔弱的女人和孩子都是争抢对象，刚开始没人敢剧烈冲突，但是他们看送饭的人没反应就越来越大胆，出人命是不允许的。就这样，在争抢中，那些无力的软弱的被区分出来，那些强壮的每次都能吃到食物的凸显出来，下船的时候，这两波人被分别带走，等待他们的分别是什么，现在的他们一无所知。

接船的人说的话木禾听不懂，他们又被蒙着眼睛带上车，这次又过了很久才到了地方。木辛更沉默了，他的嘴抿着，全身紧绷，琥珀色的眼散漫的看着前方，但是眼角却专注的来看着四周，仿佛回到最初木禾见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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