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寒冬如狱,冷风似刀,卷起千堆雪,堆覆在大矿山之上。
杨长志双手握着着铁镐子,咬牙卖力的捶打着眼前的小石堆,不过吭哧吭哧挖了好一阵,连碎石都难挖下来。
裸露的矿山寒风呼啸,可他身上却只披着几件单薄的外衣,端正的五官略显严肃,挺拔如松的身躯显得极为渺小。
“真是又臭又硬的石头!”
杨长志嘴里不断咒骂,手里的动作却一刻不停,虽然条件苛刻,但也只有挖矿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这座矿山几乎全被白雪覆盖,让本就不多的矿石这下更加难寻。
从午时干到接近傍晚,身旁的矿车里却还是几块奇形怪状的碎石头。
“亏死了亏死了…!要命的鬼天气,这比昨天挖到的还少。”杨长志满脸愁容,清理完框中的碎石后,符合规格的只有八块。
“这点石头最多换取三个面包,辛苦干了一天,没有五个面包根本回不了血。”
“太亏了太亏了!”
呼呼!
一阵寒风吹过,他抬头望着漫天纷飞的雪花,不禁紧了紧单薄的外衣,叹息一声:“今天真是倒血霉,必须换地方继续挖了。”
从记事开始,他就一直在这座矿山生活着,从八岁第一次拿着稿子,如今已经有十年光阴了。
矿山内部的管理层一直给他洗脑,铁网外便是禁区,若要踏足,灾祸缠生。
此后的十年间,杨长志没有离开过此地。
杨长志无依无靠没有亲人,接触到过最大的人物也只是管事的几个师傅。
大矿山不收废物,若是每月不能给矿山带来足够利益,那便会毫不留情的将其踢出,在野外自生自灭。
一天三个面包的收入,别说营养方面,就连饱腹都是奢侈,杨长志瘦小无比的身躯,单薄的衣服下,就只剩下皮包骨。
站在那,如同风中枯枝,一不留神就会被吹飞的那种。
习惯之后,他也懒得抱怨,挪动身子继续找别的地方挖矿。
这些白雪充斥着他的视野,所见之处根本看不见其它色彩,若不是经验比较丰富,还要像盲人那般一寸一寸摸着过去。
杨长志尽量往人多的地方靠过去,看见谁的矿车中的碎石多,他便鬼鬼祟祟的摸去附近,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脚拨开白雪,卖力的挖了起来。
还没挖两下,一个如杨长志年纪相似的人经过,凑了过来:“杨大哥,晚上要不要去二楼整一顿?我请客哦。”
他满脸的笑容,虽然面容略显疲惫,但和周围双目无神的矿工还是形成了鲜明的比对。
此人是和杨长志一个房间的矿友刚子,比自己小个两岁。
“你?”杨长志满脸不耐烦的摆摆手:“闲着没事就多挖点石头,二楼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哪里是我们能去的。”
他根本就没想过犒劳自己的辛苦,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攒几个钱,要是以后病倒了,至少还有点积蓄活下去。
杨长志身边就有很多,平时不知道节省,一生病别说挖矿了,连下床都费劲,又得不到矿友帮助,基本就是等死的局面。
“我是说真的,给你看。”刚子见对方不信,谨慎的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往这里看,这才鬼鬼祟祟的脱下鞋子,从脚趾头之间拿出一块散着微光的石头。
看似普通的石头,却如磁铁一般吸引着两人的目光。
杨长志呼吸突然急促,这一刻,不论多寒冷的天气,不论多臭的脚气,都被他抛之脑后。
他将刚子拉入一个没人的角落,再次确定周围没人,这才捧着石头上下端详着。
杨长志眉头紧皱,一张大脸全贴了上去,凑近闻了闻,又放进嘴里使劲咬了咬,就差没用舌头舔了。
他很想将这块石头看透,奈何眼界有限,只是本能觉得不简单,甚至不是自己能够染指的。
“没有骗你吧杨大哥,以你挖矿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块石头绝对不凡吧。”刚子嘿嘿笑着,已经开始幻想日后的美好生活了。“怎么样,你晚上把这石头拿去兑换了,少说也够咱们不愁吃喝一年左右了。”
杨长志摇着头,苦笑着说道:“这是你挖出来的,也是你的福气,我这做大哥的,哪能要你小子的东西。”
“再说了,你就不怕我给独吞完,再拍拍屁股跑人,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人。”
“你就别逗我了哥,你人咋样我可是清楚的很,当年不是你看我可怜给我饭吃,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臭角落了。”刚子咧着嘴笑,一脸无所谓。
杨长志沉默不语,眸子紧盯着散着微茫的石头,只觉得愈发烫手。
在刚子不解的目光下,重新又将石头放回自己脚趾头间,然后穿好鞋。
“啊!”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一身惨叫。
两人闻声望去,声音传出的地方早就围满了手握稿子的矿工,隐约间,能够看见他们脚下有着腥红的血水流了出来。
“你先回房子去,不要待这,我过去看看什么事。”杨长志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哎,你稿子还在这!”
没等刚子反应过来,杨长志便跑出视野外了。
带着看热闹的心理,杨长志也挤了进去,听着周围人的解释才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有位矿工挖到了一枚品相极好的矿石,起了私吞的念想,想趁着监工不注意,偷偷塞进嘴巴藏起来。
却不料被上完厕所回来的监工刚好发现这一幕,要知道这里的规矩,私藏矿石绝对的死罪,那矿工也算是用生命换来了教训。
地上的尸体现在还冒着热气,胸口处的大窟窿,不断的流出鲜血。
有名披着黑大衣,手拿滴血尖刀的监工长,趾高气昂对着周围大声倒:“矿山为你们提供庇护,为你们提供吃食,让你们免受野外饿狼的撕咬,有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却动起了歪心思。”
“下次再有这事,此人就是前车之鉴。”监工长擦拭完刀尖的鲜血,对着旁边几位监工说道:“把他扔出去喂狼,脑袋割下来挂在旗杆上。”
见情况不对,杨长志立马想要走出人群。
“你,过来!”
杨长志一怔,脚步也不由止住,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下来。
“说的就是你,他妈的叫你滚过来!耳朵聋了吗?”监工长怒骂着,眯着眼望着两人,气息危险到了极致。
“稳住。”
杨长志深吸口气,在全场的目光下,他的步伐显得从容,虽然内心慌张,但为了不露破绽,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监工长好!”
走到面前,他还是强忍着不适和监工长对视着。
监工长也不语,只是一直盯着杨长志,僵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很难想象此人在几分钟前还杀人了。
这种氛围下,每一秒对于杨长志来说都是煎熬。
沉默许久,监工长率先打破气氛,令一名监工去收身。
“张开嘴。”
监工来到杨长志面前,将手塞进他嘴中一阵翻找,然后是耳朵,胳肢窝,接着全身上下都被摸索了一遍。
全程杨长志都没有任何反抗,平静的等待收身结束。
“没有…”监工小声汇报着。
就算如此,监工长依旧没打算发过杨长志:“鞋子脱掉!”
杨长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很配合的脱下鞋子,还是没有任何问题。
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散发着蓝光的矿石被他踩在脚下,险之又险的在躲过一劫。
即使监工长多疑,此刻也不得不死心,只是最后又问道:“你刚才为何要急着走。”
“我怕挖的石头被人偷了,所以着急去检查,若是东西没了就要饿肚子。”杨长志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番解释他显然是不信的,但也不得不信。
监工长突然笑道:“你可以走了,去仔细检查你的石头。”
“还有你们,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待会被野狼逮到了,尸体都没人帮收。”
说完,监工长便头也不回的带人离开。
围观的矿工也渐渐离去,只是有些人的眼中多出了几分异样,多出几分贪婪。
杨长志脚趾夹着石头穿上鞋子,回过神来,才发现后背都被汗水浸湿。
摸爬滚打十年才练就的大心脏,关键时刻也算救命了。
难难难!挖矿难!活命更难!
在这里每一日的生活,如同与饿狼挣钱食物。
可当饿狼咬住你头时,自己是无法和他讲道理的。
杨长志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野兽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跟何况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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