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
第二章 镜花水月（旧版）

……

一上午的课程很快就在孩子们齐齐的朗朗书声中接近尾声，提醒一句注意安全后，午饭和下午的课程都是由李伯负责，林诗语此刻便算是下了班。

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在韶安街，街上虽比不上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烟雨钱塘，可沿街叫卖，果脯酒香，到也称得上一句繁华。

“林先生，今早刚摘的新笋。”

“林先生，咱刚酿好的果酒要来一盅吗？”

一路上的乡亲热情招呼，林诗语见怪不怪，教书先生在这个时代总是受人尊敬，微笑着点头应下，一一道谢后，沿着青石板街一路出了小镇。

昭安前临浣溪，背倚昭瑶山，镇外便是莽莽大山，青藤古树，翠竹苍柏，鲜有人烟，仅有猎户踏出的泥泞小路沿着林间缝隙，弯弯绕绕，延伸向密林深处。

出了镇子约摸半个时辰的脚程，树木逐渐稀疏，视野也渐渐开阔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湛蓝的碧湖，日光映射下，晕出淡淡菡萏，氤氲朦胧的雾气里，一道白色的兽影若隐若现。

“阿虎”

林诗语轻唤一声，四周雾气散去大半，只见一头五六丈的白虎缓缓从云雾中走出，充满人性化的冲着少女应了一声。

明明是头威风凛凛的森林之王，这蓦的“嗷”一声听着倒像是只奶猫，惹得少女一阵轻笑。

“阿虎，吞云吐雾的本事越来越精深了”

林诗语揉了揉阿虎那硕大的虎头，阿虎也亲昵地用那庞大的虎躯来回轻蹭少女的手心，逗得少女咯咯直笑。

顺着大老虎健硕的腰背，诗语轻轻枕了下来，阿虎瞅着身上精致的人儿，难掩兴奋，虎眸瞪圆，尾巴也止不住地胡乱晃悠。

“阿虎，老实一点。”

似是有些嫌弃这笨老虎的姿态，林诗语嗔怪地轻拍了下阿虎的屁股，阿虎这下才总算老实下来。

而随着少女的呼吸渐渐平稳，四周弥漫的菡萏水雾似乎受到某种牵引般向着一人一虎汇聚，笨蛋老虎瞅着这异象，虽有些警觉地瞪大眸子，可碍于枕在自己身上的林诗语，也只得老实趴在原地，只一颗硕大的虎头四处张望。

水汽愈发浓厚，大笨虎身上的少女唇齿轻启，缥缈的声色如梦似幻地萦绕在湖泊旁。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浓厚的云雾之中，一只大鱼的模样缓缓成型，其身虽不过短短数尺，可于湖水中上下翻腾，又于雾气所汇云海间自在遨游，俨然有千里之势。

“呜——”

遨游的大鱼一声悠长的沉吟，浑身雾气笼罩，渐渐隐于云海之中，再现时已生出一对羽翼，少了几分鱼的模样，多了几分鹏鸟的神似，但那声声长吟却非鹏鸟的嘹亮，而是巨鲸般的深沉。

大鱼所化之鸟，裹挟着云雾，乘着扶摇渐渐攀升，又在顶点摇身一变，重化大鱼模样跃入水中。

这一来一回之变化，烙在笨虎硕大的眸子里，看得大笨虎直发呆，虽有心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也只能发出一阵“嗷嗷嗷”的嚎叫。一双虎爪不断地在半空中胡乱倒腾着，似是想表露出内心的惊骇。

觉察到笨蛋老虎的变化，林诗语缓缓睁开了眼眸，瞅着一旁发疯似的胡乱嚎叫的阿虎无奈叹息道：“明明已经炼化横骨，怎的还是不会说话。”

妖兽之道，或日夜苦修，集山川日月之灵气，或为祸苍生，取生灵涂炭之煞气。殊途同归的是，若想成就一方大妖，都避不开炼化横骨，修成人形的过程。

有言之人为万物之灵长，集天道之垂青，妖物若想更近一步，修成人身便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寻常兽炼化横骨便已彻底脱离野兽之众，迈入妖怪之列，初具神通术法，虽不至于称霸一方，可灵智却已不亚于人，能口吐人言，对于常人来说，也是超凡的存在。

只是阿虎这般情况倒是罕见，炼化横骨多年，已快到显化人身的地步，可除了只能嗷嗷乱嚎外，甚至连脑瓜子也不太灵光的样子，与其说是头大老虎，倒不如说是只家猫更贴切，这叫林诗语也很是无语。

轻抚着阿虎的躯干，安抚着这只毛孩子躁乱的情绪。

少女柔嫩的细指似有魔力般，一阵轻抚后，躁动的阿虎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大老虎蹲在少女身旁，耷拉着半个手掌般大的耳朵，一对铜铃般的眸子里透射出委屈的神色。

“这感觉还真像是在带娃……”

少女自个儿嘟囔，心底默默吐槽着。

……

山中无岁月，不知不觉间已夕阳落幕，月上枝头，一轮蓝月缓缓挂上星夜，层层树梢间透射出的柔柔月光为少女披上纱衣，溶溶月色则为她平添几分圣洁，一呼一吸间升腾起的菡萏水雾，氤氲朦胧似是九天神女。

阿虎看得呆了，纵使是脑子不过关，可眼前的这一副绝美的一副月下美人图，同样让它迷醉不已。

正在阿虎看得愣神之际，一阵白光映射着天上的白娟，仙女似的林诗语身形渐渐缩小，几个呼吸后，一只白硕的小狐狸自白光中缓缓走出。

小狐狸灵巧地跃上阿虎的虎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慵懒地长舒一个懒腰，而后者也不反抗，少女在它头上折腾。

小白狐狸自个儿舒适地梳理着毛发，这似乎是每只狐狸的习性？林诗语刚开始还端着人的身份有些抗拒，可每每月圆重化兽身，耐不住骨子里那股原始的欲望，渐渐地也就随它去了……

低头打量着自己这副模样，少女无奈地笑笑，心头涌上一段不堪的岁月。

以前，或者说是上辈子？具体的她也有点说不清了，只知道曾经她似乎是生活在一颗名为蓝星的星球上，那是一个科学至上的世界。随处可见的并非是眼前这苍天的古树，林立的大多是高楼大厦。而她则是华国数亿打工社畜中的一员，因机缘巧合穿越？不……具体的她也说不清了，只是一觉醒来，她便赫然发现自己已是这副狐狸姿态，脑海里更是多了一段“小狐狸历险记”的记忆。

这也许是前世老掉牙的穿越小说剧情？

林诗语试着这样说服自己。

可前世有关她的一切，身份，经历，家人……她都记不太清了……过往种种如梦似幻，似是一场镜花水月，反倒是作为狐狸的记忆她映像深刻。

这让她分不太清了，此刻的一切，究竟是身为人的林诗语的一场大梦的开始，还是一只小狐狸一场大梦的结束……

倒真应了那句：庄生晓梦迷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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