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世界像是被搅浑的颜料。
三分钟前吞噬的记忆还在胃里翻腾——那个被他吸干的记忆狩猎者,生前最后一刻在解剖台上肢解过十二个空白人。血腥画面混着惨叫声,把他的脑浆熬成一锅沸水。
你的眼睛……林终雪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地铁隧道幽绿的光晕里,她指尖点在林默下眼睑,瞳孔在渗血。
林默抹了把脸,掌心的血渍泛着诡异的蓝光。隧道墙壁上发光的苔藓突然集体熄灭,黑暗中有金属摩擦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听见三十七个心跳声,三十七种不同频率的呼吸——是记忆管理局的狩猎小队。
躲开!林终雪突然甩出旗袍盘扣,银丝在空中绷直成弦。三枚记忆剥离弹擦着林默耳际掠过,在身后炸开蓝色火团。被火焰舔舐的苔藓重新亮起时,他们已经被二十个银甲狩猎者包围。
领头的男人摘下呼吸面罩,左脸嵌着块电子屏,上面跳动着林默的三维投影。S级污染物,体内记忆熵值超标300%,建议活体剥离。机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林默咧开嘴笑了。他后颈的皮肤正在龟裂,蓝血顺着脊椎往下淌。那些被吞噬的记忆在血管里尖叫,争先恐后要撕开这具躯壳。当第一个狩猎者扑来时,他直接把手插进对方胸口。
噗!
不是血肉撕裂声,而是玻璃破碎的脆响。狩猎者的作战服里没有人体,只有密密麻麻的记忆晶片在机械骨架中流动。林默的手指被晶片割得鲜血淋漓,但更可怕的是那些晶片正顺着伤口往他体内钻。
他们是仿生人!林终雪的尖叫声被枪声淹没,记忆管理局用空白人脑浆做的活体兵器!
林默的左眼突然爆开一团蓝光。他视野里所有狩猎者都变成了透明容器,每个人体内都蜷缩着个苍白的人形——是被抽空记忆的空白人灵魂,正在机械牢笼里无声哀嚎。
原来你们也怕被遗忘啊。林默的声带发出金属摩擦声。他张开双臂,隧道里突然卷起记忆风暴。狩猎者体内的空白灵魂被强行扯出,化作蓝色洪流涌进他龟裂的皮肤。
林终雪看着那些机械躯体像断线木偶般瘫倒。林默正在蜕皮——字面意义上的。旧皮肤像蛇蜕一样片片剥落,新长出的表皮布满流动的蓝纹。最恐怖的是他的右手,已经完全晶体化,五指变成了锋利的记忆棱柱。
你吞噬了二十个空白人的核心记忆。她后退半步,剪刀抵在掌心,现在立刻停止,否则……
否则怎样?林默转头,左眼是沸腾的蓝焰,右眼还残留着人类瞳孔,你也想净化我?像七年前对江夜那样?
林终雪如遭雷击。这个名字本该被永远埋葬——七年前她亲手清除的爱人,此刻正从林默嘴里吐出来。记忆雕刻师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那些被锁死的记忆刻痕正在苏醒。
隧道深处突然传来钟声。不是金属的轰鸣,而是无数人濒死的呜咽汇聚成的声浪。林默身上的蓝纹集体转向某个方向,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
母体在召唤我。他的晶体右手插入隧道墙壁,钢筋水泥像奶油般融化,它说我的身体是最完美的培养皿。
林终雪突然甩出十八根银针,针尾连着旗袍上的盘扣丝线。丝线缠住林默脖颈的瞬间,针尖刺入他后颈要穴:对不住,江夜我救不了,至少得保住你!
针盒里喷出淡金色雾气——是用她自己记忆提炼的抑制剂。林默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晶体右手猛地抓向林终雪心口。但在指尖触碰到她旗袍上并蒂莲纹样的刹那,突然有陌生记忆涌入。
是江夜最后的画面。手术台上,林终雪哭着把清除仪按在他太阳穴,而江夜沾满血的手正抚过她旗袍上的莲花:活下去,哪怕忘了我……
啊!!!林默抱着头跪倒在地。两种记忆在颅内厮杀——江夜残留的爱意,母体饥渴的嘶吼。隧道开始崩塌,裂缝中伸出无数记忆凝成的触手,每根触手上都长满旋转的眼球。
林终雪趁机将针盒拍进他后颈:这是江夜当年开发的阻断剂,能暂时……
她的话被爆炸声打断。隧道顶部轰然塌陷,钟先生踩着记忆洪流缓缓降临。他今天换了身猩红长袍,三十七张人脸在布料上蠕动,每张脸都在用不同声线说话。
精彩!太精彩了!十七个声音同时鼓掌,小终雪居然把初恋的记忆藏在旗袍里,难怪我当年怎么都找不到江夜的记忆残片。
林默突然暴起,晶体右手贯穿钟先生的腹部。但对方只是笑着握住他的手腕,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无数尖叫的记忆体。
你以为能杀我?三十七张脸同时凑近,我是母体诞生的第一个代行者,你的吞噬能力不过是母体幼齿期的把戏。他突然撕开长袍,胸膛里嵌着一颗跳动的黑色肉瘤,上面粘着江夜破碎的脸。
林终雪的尖叫与林默的怒吼同时炸响。黑色肉瘤突然睁开竖瞳,隧道瞬间被拉入血色空间。林默看见母体的全貌——它像棵倒长的巨树,根系扎进地核,每根枝条都串着百万个空白人的头颅。而树顶绽放的花苞里,包裹着正在成型的自己。
还有六天。钟先生的声音从虚无中传来,当记忆净化日的钟声响起,你就会自愿走进母体的花房。毕竟……所有声音突然变成江夜的语调,你答应过要替我记得她,不是吗?
黑暗褪去时,两人躺在旗袍店地下室。林终雪旗袍尽碎,露出的后背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记忆刻痕。林默的晶体右手正在退化,但瞳孔已经有一半染成永夜般的漆黑。
橱窗外,记忆管理局的飞艇正在夜空投射倒计时:距离全球净化还剩14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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