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看出马皇后悲伤,故意摊手道:“老丈人当年若在,会不会不把你嫁给咱?咱可听说,他抄着铁锹追过三条街揍调戏民女的泼皮。”
马皇后脸上笑容浮现,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
父亲生性豪爽,急公好义,当时家里也是十分热闹的。
“父亲用铁锹?”她嗤笑出声,“那年大旱,元兵抢水车,他徒手折断三根枪杆。”
也就是那年,大旱之后,百姓本就缺粮,但收税的酷吏硬抢百姓救命粮,父亲一怒之下,杀酷吏。
之后,父亲就被官府通缉,因为他杀的还是元人。
父亲带着她逃难,到了定远。
因为怕自己连累女儿,父亲把她托付给了好友郭子兴。
她尤其记得,父亲向来不落泪,可离开郭府的时候,七尺男儿哭出了声。
“他走前怀里塞了袋碎银?”朱元璋问。
“还有半袋粗盐。”马皇后脸上带着一抹骄傲,“他说‘乱世女儿当如盐,百味皆能调,万劫也不化’。”
朱元璋伸手握着马皇后的手,皱眉:“若他活着,见你当皇后还缝补丁,肯定会暴揍咱这个女婿。”
“父亲定会劈了乾清宫的楠木梁。”马皇后笑道,“骂你朱重八!龙椅硌得我闺女掌心生茧!”
朱元璋也大笑:“这般豪杰,咱早该相识。”
马皇后抿了抿嘴唇。
她也想自己的父亲,日日祈祷,希望他还在人世。
……
云梭记。
马霆这些天很忙,因为布行生意很火爆。
他一直想着能招个女主管,可没碰到合适的人。
这会儿,他正在柜台前算账。
忽地,一阵幽香袭来,他抬头看到一个俏丽的姑娘,那姑娘美目却落在他算账的纸上。
“这是在算账?”玉儿问。
马霆点了点头,他在用阿拉伯数字进行简单的加减乘除运算。
“姑娘是要买布?”他合上本子。
这是商业机密呢,不能随便给人看。
玉儿这才看清马霆的脸,微微愣了下:“你是马掌柜?”
马霆点头:“正是在下。”
玉儿跟在马皇后身边,胆子也大,还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像是个掌柜。”
“那像什么?”马霆扶额。
“像个绿林侠客。”玉儿脱口道。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这么盯着一个男人,似乎不太好,连忙看向布匹道:“我叫玉儿,是你们的贵宾客户,今天再来买几匹布。”
“欢迎欢迎。”马霆一笑,招呼女伙计过来接待。
他布行缺人,这世上又没人才市场,一个多月了,都没有合适的人。
所以,店里伙计都忙的脚不沾地。
没多久,玉儿挑选了布匹,结账出门。马霆帮她拿,送她出门。
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马皇后和夕儿正在马车里,本来马皇后要亲自去布行看看的,可她又怕被人认出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多谢掌柜。”玉儿接过马霆手中的布道。
马皇后掀开车帘,抬眼看去。
下一刻,她大惊失色。
布行石阶上抱着青布的年轻掌柜正与玉儿说话,她差点脱口而出:“父亲?”
娘娘?夕儿看出了马皇后的异样。
她从未见过主子这般失态,凤眸里翻涌着惊涛。
车外传来玉儿银铃似的笑声,她与掌柜告别,马皇后看着年轻掌柜转身,那步子那神态,跟年轻时候的父亲一模一样。
她本能的要下车,但她忍住了。
京城突然出现一个跟父亲长的一模一样的掌柜,若她是常人,她就直接上去问了。
可她现在是皇后,身份非同一般。
“回宫。”她放下车帘。
玉儿上车后,也发现皇后不太对,问:“娘娘,那马掌柜可有不对?”
马皇后面色剧变:“他姓马?”
“是啊,马掌柜,自然姓马。”玉儿点头。
马皇后神色稍微恢复了些,问:“他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说积分再多些,就能兑换了。”玉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最近头疼招伙计,需要一个伙计头头,机敏点的。”
马皇后双眼一亮,她目光落在了夕儿身上:“夕儿,你去那掌柜布行当伙计。”
“啊?”夕儿泪水涌动,“娘娘,你不要夕儿了?”
马皇后连忙摇头:“本宫觉得这个掌柜可能是个人才,但又不知道他来历。所以,你去当伙计,帮本宫查查。”
夕儿瞬间换上笑脸:“这样啊,那我去。”
马皇后双手握的紧紧的,她一定要查清这马掌柜的来历。
……
乾清宫。
朱元璋正在批折子,马皇后急匆匆的进来。
“都退下。”马皇后挥手。
宫女和太监们都退了出去,朱元璋有些紧张的站起来,心想咱最近没犯错啊,怎么感觉皇后要拿鸡毛掸子?
重八!马皇后一把抓住了朱元璋,素日温润的眸子此刻如火,我爹...我好像看见爹爹了!
朱元璋惊愣住了。
他看见妻子眼尾泛红,这么多年,他极少见妻子如此惊诧。
“在哪?”他急问。
“是那布行的马掌柜。”马皇后手抓紧,“和爹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朱元璋虽然惊讶,可很快冷静下来。
“莫急。”他眉头皱起,“你爹若活着,该有五十多了吧,那掌柜年岁几何?”
“瞧着不过二十七八。”马皇后缓缓松手,“难道是爹的孩子?或者是我家族亲人?爹这一系,没人了啊。”
朱元璋双手放在她肩膀上:“妹子,他既然在京城,咱就一定能查清楚。”
马皇后也终于镇定了些,眼中满是期待:“会不会是爹逃难后生的孩子?我的弟弟?那可太好了,我还有亲人。”
“可他为何不来找我们?”朱元璋眯起双眼。
“是啊。”马皇后咬了咬嘴唇,“可能仅仅只是长的像,恰巧姓马而已。”
朱元璋握着她的手:“咱令检校去查。”
“别惊了人家。”马皇后立刻道。
“自然不会,暗查。”朱元璋一笑,“搞不好,还真是咱的小舅子。”
他知道马皇后渴望亲人。
猜测顶多是小舅子,总不能是岳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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