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谕周大人的宅邸坐落在县学西侧的青石板巷内,朱漆大门上的铜环被摸得锃亮。
陈墨在门前整了整衣冠,突然听见“啪嗒”一声——原来是和珅这馋狗正对着门前的石狮子流口水,哈喇子滴在石阶上形成一小滩水洼。
“出息点!”陈墨低声呵斥,顺手用袖子擦了擦狗嘴。
他今天特意换了身月白色直裰,腰间挂着个精巧的三层竹制食盒——最上层是特制加蜜版的“桂香玉露”,表面撒着金灿灿的干桂花;中层冰镇着几颗荔枝味的“珍珠”丸子;底层藏着备用蜂蜜,以防周教谕嫌不够甜。
“学生陈墨,特来拜见老师。”他恭敬地递上名帖,注意到门房老刘的鼻子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食盒缝隙里漏出的甜香已经勾得这个老酒鬼眼睛发直。
周教谕正在书房临摹《兰亭序》,听到通报时手腕一抖,“之”字的最后一笔直接飞了出去。这位以严厉著称的学官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对甜食的抵抗力几乎为零。陈墨通过县令夫人的丫鬟小翠,早把这个情报打探得一清二楚,连周教谕最爱在申时偷吃蜜饯的习惯都摸透了。
“进......进来吧。”里面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还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八成是在藏零食。
推开雕花木门,只见周教谕正襟危坐,案头堆着厚厚的课业。但陈墨敏锐地发现,这位大人嘴角沾着一点可疑的糖霜,官袍右袖鼓鼓囊囊的,露出半截蜜饯包装纸。最搞笑的是,他头顶发髻上还粘着半片桂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学生新制桂香玉露,特来请老师品鉴。”陈墨故意把食盒打开一条缝,浓郁的甜香立刻像洪水般冲进书房。
窗台上打盹的狸花猫猛地惊醒,一个趔趄差点栽下窗台。
周教谕的喉结剧烈滚动,声音都变调了:“胡闹!本官岂是......”话没说完,眼睛却死死盯着食盒缝隙中露出的琉璃杯——琥珀色的茶汤上浮动着桂花,杯壁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
陈墨作势要合上食盒:“是学生唐突了......”
“且慢!”周教谕一个箭步冲过来,官袍带起的风把案上的宣纸吹得哗啦作响。他左手按住食盒,右手不知从哪变出个银勺,动作快得出现残影。
第一口下去,这位严肃的学官突然瞪圆眼睛,接着幸福得眉毛都在跳舞。
他喝得太急,一颗荔枝珍珠“嗖”地滑进喉咙,噎得他满脸通红,却还死死捂着嘴不肯吐出来。
“老师慢用。”陈墨连忙递上帕子,趁机道:“学生家境贫寒,想在县学旁开间小茶摊......”
“咳咳......准了!”周教谕拍着胸口,另一只手却把琉璃杯攥得死紧,指节都发白了,“明日就......咳咳......批文书!”
离开时,陈墨在回廊拐角撞见个偷听的小书童。这孩子左脸沾着芝麻,右脸粘着糖渣,活像个人形点心。见被发现,他吓得把手里咬了一半的龙须糖往身后藏,结果糖丝粘了一后背。
陈墨塞给他一块黑糖:“老师平日几时最易口渴?”
“未时三刻!”小书童脱口而出,“批完课业总要吃三块枣泥......唔!”他猛地捂住嘴,但为时已晚。
一声震耳欲聋的咳嗽从书房传来,吓得廊下的鹦鹉扑棱棱乱飞。小书童一溜烟跑没影了,只剩半根糖丝慢悠悠飘落在地。
陈墨摇头失笑,突然发现和珅不见了。顺着“哗哗”水声找去,只见这馋狗正对着花圃里那株百年金桂撒尿,尿柱精准地浇在树根处,还得意地扭头看他,尾巴摇得像在邀功。
“你这败家玩意儿!”陈墨揪着狗耳朵往外拖,“那可是咱们的顶级桂花原料!”和珅委屈地“呜呜”两声,突然从嘴里吐出一块咬了一半的桂花糕——敢情是尝过味道才去标记地盘的。
走到大门口时,老刘正偷偷舔食盒缝隙里渗出的蜜汁,见他们出来差点把舌头咬到。陈墨假装没看见,心想明天得给这门房也带一杯,省得他到处说闲话。
夕阳把一人一狗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墨摸着怀里的批文草稿,突然听见肚子“咕噜”一声——光顾着做奶茶,自己倒饿了一天。和珅默契地蹭了蹭他的腿,狗眼里写着“我也饿”三个大字。
“走,”陈墨揉了揉狗头,“今晚给你加鸡腿。”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得先把偷人家羊奶的钱赔了。”
和珅立刻耷拉下耳朵,装出一副听不懂人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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