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团宠
第44章 风波再起(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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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夫的梆子声刚掠过房檐,书房窗纸上就映出急促的人影。

苏砚搁下狼毫,墨汁在客人口味簿最后一栏晕开个小团,像念棠哭花的脸——他刚这么想着,院外就传来仆役阿贵粗重的喘息:老爷!

李大人差人送了信来!

案头烛火猛地晃了晃。

苏砚起身时带翻了镇纸,青铜兽首当啷砸在写满条陈的纸页上。

他接过阿贵递来的信笺,指腹触到封蜡上那枚狰狞的兽纹,喉结动了动。

这是李府的家印,他上月在绸缎庄见过——那回李府管事硬要压三成货款,说是给新商户的规矩。

阿爹手手凉。

软糯的童音裹着寒气钻进后颈。

苏砚转身,就见念棠抱着她那床绣福桃的小毯子,光脚踩在青砖地上,发顶的小揪揪歪向一边,眼睛却亮得像沾了星子。

他刚要呵斥她不该半夜出来,小姑娘已经踮着脚,把冰凉的小手贴在他攥信的手背上:阿爹皱眉了,棠棠给揉揉。

苏砚的指节慢慢松开。

信笺展开的瞬间,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

念棠凑过去,就着跳动的火光看见几个墨字像蛇信子般窜进眼里:苏砚,京城的水不是江南的河。

三日后来访,莫让李某失望。

阿爹的手在抖。念棠小声说,手指轻轻抠他掌心的老茧——那是从前抄书磨出来的,后来经商算账又添了新的。

苏砚这才惊觉自己把信纸攥得发皱,连忙展开抚平,却见边角洇了块水痕,不知是汗还是泪。

阿贵,去请夫人。他声音发哑,又怕吓着念棠,勉强扯出个笑,棠棠先回屋,阿爹和阿娘说些大人的事。

不嘛。念棠往他怀里钻,小毯子滑下来露出白生生的脚踝,棠棠是小福桃,要给阿爹当甜糖霜。

正说着,林氏提着个红泥小炉进来了。

她鬓角沾着桂花碎,手里的铜炉飘出姜茶的甜香:听见动静就煮了姜茶——话未说完就看见案上的信,笑容慢慢凝在嘴角。

李大人又来拿捏咱们了。苏砚把信推过去,喉结滚动两下,上回压绸缎款,前儿阻茶行批文,如今倒要登堂入室了。

林氏捏着信笺的手微微发颤,目光扫过最后那句莫让李某失望,突然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念棠的发顶。

小姑娘正趴在她肩头,像只小奶猫似的往她颈窝里拱:阿娘别怕,棠棠昨天跟张娘子学了做糖霜核桃,硬壳子里面可甜了。

对,硬壳子里面可甜了。林氏重复着,指尖轻轻抚过念棠后颈的软发,声音突然稳了,老爷,明儿咱们把全家叫到厅里商量。

棠棠点子多,说不定能...

能把硬壳子敲开,露出甜核儿。念棠接得飞快,眼睛弯成小月牙,就像阿爹教我剥核桃,得先看清楚纹路在哪儿。

晨雾漫进厅里时,苏家兄妹都围在八仙桌旁。

苏砚的大公子苏承远攥着茶盏,指节泛白:那李大人仗着是吏部侍郎的表亲,前儿在码头截了咱们三车茶叶——

二哥。念棠拽了拽二哥苏承安的衣袖,你说过,商路像糖葫芦,得把每颗山楂都串结实了。

苏承安正转着算盘,闻言停了手:棠棠是说,要找李大人的糖签子?

对呀!念棠爬到长凳上,小短腿晃呀晃,张娘子说,糖霜要裹匀才甜,人心也要摸透才好应对。

阿爹不是说王大人最公道么?

苏砚的目光突然亮了。

他想起上月在茶楼,王大人拍着他肩膀说苏老板的茶有股子清劲,又想起王夫人前儿差人来要林氏做的桂花茶酥——那回念棠往茶酥里偷偷塞了颗蜜枣,王夫人尝了直笑:这小丫头,把甜都藏在里头了。

阿爹,咱们去找王大人吧。念棠捧起他的手,把自己的小脸贴上去,就像上次茶行被人抢了铺面,王大人不是帮咱们要回来了么?

林氏突然起身,从柜里取出个描金匣子。

她打开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包茶饼,最上面那包系着红绳:这是王夫人上月赞过的兰花香片,我收着没敢动。

苏砚望着匣子里的茶饼,又望着念棠亮晶晶的眼睛,突然伸手揉乱她的小揪揪:好,阿爹带棠棠去见王大人。

晨雾里传来马车的铃铛声。

念棠趴在窗口,看阿爹把那匣茶饼小心放进车厢,看林氏追出来给阿爹系紧斗篷带子,看大哥二哥站在门廊下冲她挥手。

她摸了摸怀里的小布包——里面是她昨晚偷偷塞的芝麻糖,要给王大人的小孙子吃的。

马车辘辘驶出院门时,念棠听见阿爹低声说:棠棠,咱们去把硬壳子敲开。她歪着脑袋笑,发顶的小揪揪在风里一跳一跳。

晨雾渐渐散了,前方的青石板路像条发亮的河,直通京城最热闹的那条街——那里有王大人的官邸,门楼上的红灯笼还没撤,在晨风中晃呀晃,像团暖融融的火。

王大人官邸的朱漆门环刚被叩响,门房小斯从门缝里探出头,一眼就瞧见苏砚怀里的小福桃——小姑娘裹着月白棉斗篷,发顶的红绒球在风里晃,手里还攥着个布包,倒比递上的拜帖更显眼。

苏老板?小斯接过名帖,目光落在念棠身上时软了三分,王大人正用早茶呢,您请进。

正厅里飘着松针熏香。

王大人放下茶盏起身时,茶船咔嗒碰响,惊得念棠往苏砚怀里缩了缩。

可等看清来者,他又笑出了满脸褶子:苏老板,这位是...上月茶酥里藏蜜枣的小机灵?

念棠立刻从斗篷里探出脑袋,布包啪地拍在案上:王爷爷好!

这是棠棠烤的芝麻糖,给小弟弟吃的。布包散开,金黄的糖块裹着芝麻香,比官邸里的贡糖还诱人三分。

苏砚忙要道歉,王大人却先捞起块糖:我家小孙儿就爱甜嘴的小丫头。他咬了口糖,目光扫过苏砚攥得发皱的衣袖,说吧,什么事能让苏老板大早来叩门?

苏砚喉结动了动,将李大人的威胁原原本本说了。

末了攥紧念棠的小手:李某三日后要来,我怕...

怕他借由头生事?王大人的拇指碾过糖块,眼神沉了沉,那李侍郎的表亲,仗着吏部有人,这些年没少给商户穿小鞋。他突然抬头,目光落在念棠发亮的眼睛上,不过苏老板,你家这小福桃,倒让我想起当年在江南当知县时——他顿了顿,从袖中摸出枚铜印拍在桌上,三日后李某来,你且把这印信摆在厅里。

我虽不能明着压他,但他若敢动苏家,总得想想这印信是谁给的。

念棠歪头看那铜印,见上面刻着监察御史四个字,突然扑过去抱住王大人的胳膊:王爷爷是大英雄!她的小斗篷蹭得王大人袍角起了皱,可老人却笑得眼角泛光:小丫头,这印信是要护你们周全,不是让你拍马屁的。

回苏府的马车上,苏砚攥着铜印的手直发烫。

念棠趴在他膝头,把脸贴在他手背:阿爹别怕,王爷爷的印信是大伞伞,能挡雨的。

是,大伞伞。苏砚低头亲亲她发顶,车帘外的阳光漏进来,在铜印上镀了层金。

林氏正站在院门口等。

见马车停下,她快步迎上来,指尖刚碰到念棠的斗篷,就被小姑娘拽着往厅里跑:阿娘阿娘,咱们要把厅里收拾得甜甜的!

李大人来的时候,要让他闻见桂花糕香,看见茶盏里飘着小福桃!

林氏被她拽得踉跄,却笑着应下:好,都听棠棠的。

于是接下来两日,苏府上下都跟着念棠打转。

她踮着脚指挥二哥搬来湘妃竹茶柜,非要把王大人送的兰花香片摆在最显眼处;又翻出林氏压箱底的青瓷茶盏,用软布擦得能照见人影;最后蹲在点心房,盯着张娘子往桂花糕里多撒了把糖霜:李大人要是咬到甜甜的,眉头就不会皱啦。

苏承安捏着块糕笑:棠棠这是要把李大人甜晕?

才不是!念棠鼓着腮帮,张娘子说,糖霜裹得匀,果子才甜得久。

咱们对李大人好,他慢慢就知道咱们是甜果子啦!

第三日未时三刻,李大人的八抬大轿停在苏府门前。

念棠守在厅门口,看着那身玄色官服的身影跨进门槛。

李大人原本紧绷的脸在看见她时顿了顿——小姑娘穿着藕荷色棉裙,发间别了朵绒花,正举着茶盘歪头笑:李大人请,这是阿娘煮的桂圆茶,喝了暖暖手。

茶盏递到面前时,李大人的手指僵了僵。

他接过茶,目光扫过厅中——湘妃竹柜上的监察御史印信闪着冷光,青瓷盏里浮着两朵新摘的桂花,连案头的点心碟都摆成了福桃形状。

苏老板好雅兴。李大人抿了口茶,桂圆的甜润漫开,这茶...倒比绸缎庄的茶讲究。

苏砚坐在主位,脊背挺得笔直:李大人肯赏脸,是苏某的福气。

念棠悄悄挪到林氏身边,拽了拽她的裙角。

林氏会意,起身捧来个锦盒:前儿得些好蜜枣,想着李夫人爱吃甜,特意挑了些大的。

锦盒打开,玛瑙般的蜜枣在红绸上闪着光。

李大人的目光在蜜枣上停了片刻,又转向念棠——小姑娘正扒着椅边看他,见他望过来,立刻露出个甜甜的笑,小梨涡陷得深深的。

苏老板。李大人突然放下茶盏,李某前日截的三车茶叶...明日便送回码头。

苏砚的手指在膝头收紧,面上却只拱了拱手:多承李大人美意。

至于茶行批文...李大人的目光扫过那枚铜印,又落在念棠身上,三日后吏部会派人来查,苏老板若真如传言般本分,批文自会下来。

念棠猛地扑进苏砚怀里,小拳头轻轻捶他胸口:阿爹阿爹,李大人的眉头松啦!

李大人起身告辞时,念棠追着他到门口。

晚风掀起她的裙角,她踮脚举起块芝麻糖:李大人,这糖给您家小公子吃好不好?

李大人接过糖,指腹触到糖纸里的温热——是小姑娘揣在怀里捂了半日的。

他低头看那张小脸,突然笑了笑:好。

夜色漫进苏府时,正厅的烛火还亮着。

林氏收拾茶盏,见念棠趴在桌上打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便轻轻抱起她。

经过书房时,透过半开的门,看见苏砚正伏案写着什么,烛火在他鬓角的白发上跳跃,笔下的纸页沙沙响,不知是在记明日的茶行账,还是在写给王大人的谢帖。

院外的更夫敲响了三更梆子,书房的灯却依旧亮着,像颗不落的星子,照着苏家的门槛,也照着未知的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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