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团宠
第49章 步步逼近(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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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苏砚的皮靴已经碾过结霜的青石板。

他一只手紧攥着披风角,将念棠整个人裹成只圆滚滚的小粽子,另一只手虚虚护在林氏腰间——那支银簪在她鬓边闪着微光,像颗钉进他心口的星子。

大理寺朱漆大门在晨雾里渐显轮廓,石狮子的眼睛被霜覆盖,倒像是在瞪着什么。

念棠把冻红的鼻尖往父亲颈窝里拱了拱,攥着糖人模子的小手突然收紧——模子边缘的锯齿硌得掌心发疼,像在提醒她什么。

门房见着苏砚,忙哈腰引路:“王大人早就在后堂候着了。”

后堂炭盆烧得正旺,王大人搁下茶盏起身时,茶沫子溅在案上,洇开团模糊的墨痕。

他从前是国子监最清瘦的书生,如今官袍裹着微凸的肚腹,眼角却还是那股子锐劲儿,“苏兄,令爱昨日说的事,我昨夜翻了半本京畿商户录。忠仁堂的账册确实蹊跷,上月往晋北运了三车药材,可晋北那地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缩在苏砚臂弯里的念棠,“那地儿多的是黑风寨的窝点。”

苏砚喉结动了动,将昨夜从张伯李婶处听来的消息倒了个干净:“前日截货的马队,领头的刀疤是忠仁堂的护院;黑风寨新得的铁箭头,和忠靖伯府兵器库的样式差不离。”

王大人的指节叩在案上,比昨夜苏砚叩桌子的动静还沉:“忠靖伯夫人的陪嫁产业,忠靖伯的兵甲,这网织得密啊。”他突然弯腰,平视念棠的眼睛,“小福桃昨日说要看糖人模子,可带来了?”

念棠立刻把模子捧过去。

檀木模子雕着胖娃娃抱桃,边缘还沾着半星糖渣。

王大人用指尖摩挲纹路,突然笑了:“你这小手儿,倒比我家那混小子刻的泥人精细十倍。”他抬头时,眼里的光像淬了火,“苏兄,你信我,三日内必查个水落石出。”他转头喊了声:“刘二!”

穿皂衣的捕快从门外闪进来,腰间铁牌撞出轻响。

他抱拳时,腕子上的刀疤从袖口里爬出来,像条狰狞的蜈蚣:“大人。”

“带两个兄弟,从今日起寸步不离守着苏家人。”王大人指节敲了敲案角,“若出半分差池——”他没说完,刘二已经挺直了背:“小人的命赔给苏公子!”

林氏悄悄攥住苏砚的衣角。

她的手冷得像块玉,苏砚反手包住,掌心的温度慢慢渗进去。

可念棠却没跟着松口气。

她盯着刘二腕子上的刀疤,突然想起昨夜巷口那只玄鸟绣靴——刀疤捕快的靴底沾着泥,可玄鸟靴底是干干净净的黑。

“阿爹,”她揪了揪苏砚的腰带,“我想吃城南的糖人。”

苏砚蹲下来,用冻得发红的指尖刮她鼻尖:“小馋猫,昨日才吃了三个。”可他话音未落,就看见念棠往他掌心塞了颗硬糖——是方才王大人给的,糖纸印着大理寺的獬豸纹。

他忽然明白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走,阿爹带我的小福桃买糖人去。”

城南商铺的幌子在风里扑棱。

钱三的绸缎庄飘着新染的靛青味,他掀开门帘迎出来时,靛蓝袖角还沾着染料。

“苏兄!”他大着嗓门儿,眼角的笑纹却绷得死紧,“昨儿听说你在客栈遇了贼,可吓着弟妹和小侄女了?”

念棠往苏砚身后缩了缩,却从他腿缝里探出双眼睛。

钱三的指甲缝里沾着靛蓝,可他方才握手时,指腹的茧子是常年握算盘磨出来的——这说明他今早确实在铺子里算账,没说谎。

“钱兄,实不相瞒,”苏砚压低声音,“我们遇的不是普通贼。”他把忠靖伯、黑风寨、截货案串成线,末了问:“你在京城耳目多,可听过忠仁堂最近有什么动静?”

钱三的笑纹“刷”地没了。

他扯着苏砚往里间走,门帘“啪”地落下,把外面的市声隔成一片嗡嗡的蜂鸣。

“忠仁堂上月往晋北运了三车药材不假,”他从柜底摸出个油布包,展开是张皱巴巴的货单,“可这第三车的货签儿不对——前两车写的‘金疮药’,第三车写的‘金创药’。多了个立刀旁。”

念棠歪着脑袋看货单。

她不识字,可货单边缘有团淡红的印子,像极了昨夜瘸腿贼帕子上的朱砂印。

“钱叔叔,”她奶声奶气地问,“金疮药和金创药,是不是不一样呀?”

钱三蹲下来,胡子扎得她小脸发痒:“小福桃真聪明!金疮药是治刀伤的,金创药——”他顿了顿,看了眼苏砚,“是化刀伤的。晋北那地儿,山高林密,最适合埋东西。”

苏砚的后背绷成张弓。

他想起前日截货时,马车上摔碎的药罐里,除了药粉还有细沙——若真是用来化掉什么的“金创药”,那被化掉的,怕不是……

“阿爹,”念棠拽了拽他的衣袖,“该回客栈了,阿娘要等急了。”

钱三送他们出门时,往念棠怀里塞了包桂花糖。

糖纸窸窣响着,盖住了念棠的小声嘀咕:“钱叔叔的靛蓝染料,和忠仁堂药铺的门柱颜色,好像呀……”

客栈的门帘被风掀起一角时,林氏正趴在窗台上张望。

她鬓边的银簪闪了闪,像颗等了太久的星子。

苏砚刚跨进门,就闻见了姜茶的甜香——和昨夜一样的甜香,混着念棠均匀的呼吸。

可这一次,念棠没扑进林氏怀里。

她站在门槛处,盯着地上那串湿脚印——比刘二的靴印小半寸,鞋尖有块月牙形的泥渍。

像极了,昨夜巷口那顶斗笠下,若隐若现的玄鸟绣靴。

林氏见父女俩跨进门槛,手里的茶盏险些没端稳。

姜茶泼在青布裙上,晕开团浅褐的痕,倒比她眼底的慌色淡些:“你们可算回来了……方才刘捕快来说,忠仁堂的人往客栈这边转了两遭。”她话音未落,便注意到念棠正盯着地上的脚印——那串湿痕从门口蜿蜒到楼梯角,鞋尖处的月牙泥渍像枚暗戳戳的印章。

苏砚的手按在腰间玉牌上。

那是他亡妻留下的,刻着“平安”二字,此刻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蹲下身,用指节比了比脚印长度,又抬头看林氏鬓边的银簪——簪头是朵半开的玉兰,和昨夜那顶玄鸟绣靴上的玉扣纹路竟有三分相似。

“阿娘,”念棠拽了拽林氏的裙角,奶声里裹着细沙般的锐意,“方才在钱叔叔铺子里,我们查出忠仁堂运的‘金创药’有问题。”她把货单上的朱砂印、钱三说的“化刀伤”全倒了出来,末了往林氏手心里塞了颗桂花糖,“甜的,阿娘吃。”

林氏含着糖,甜意漫到舌尖时,眼眶却酸了。

她捧起念棠冻红的小手呵气:“我们小福桃呀,比糖还甜。”可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甜味里混着血锈气,是方才擦茶盏时被碎瓷片划的。

苏砚见状,从袖中摸出金疮药粉要给她敷,却被她轻轻推开:“先说事。”

“念棠说得对,不能坐以待毙。”苏砚指节叩在木桌上,震得茶盏叮当响,“我明日去会会城南布行的陈掌柜、米行的周老板,他们和忠仁堂抢过生意,最恨那老匹夫。”他话音刚落,念棠就拽了拽他的衣袖:“阿爹,百姓也能帮忙呀!张伯李婶昨日在巷口卖糖葫芦,说不定见过那玄鸟绣靴的人。”

林氏突然想起什么,从妆匣里翻出块帕子:“今早扫院子时,在廊下捡到的。”帕子边角绣着金线玄鸟,中央沾着半块朱砂印——和钱三给的货单上的痕迹严丝合缝。

念棠的眼睛亮得像星子:“阿娘你看!这帕子和货单上的印子一样!”

傍晚的市场飘着糖炒栗子的香。

张伯的糖葫芦串在草靶上,红果儿裹着晶亮糖霜,李婶的竹篮里堆着新摘的青菜。

两人见苏砚父女过来,忙把摊位往边上挪了挪:“苏公子快坐,这小福桃的手怎么凉成这样?”李婶搓热手要捂念棠的脸,却被念棠先攥住了手指。

“叔叔阿姨,我们遇上麻烦了。”念棠把玄鸟绣靴、湿脚印、朱砂印帕子全说了,末了仰起脸,“要是你们见着穿玄鸟绣靴的人,或者见过这帕子……”她举起林氏给的帕子,帕角的金线在夕阳里闪了闪。

张伯的糖葫芦签子“咔”地断了根。

他弯腰去捡,白发扫过念棠的膝盖:“上回见着这帕子,是前日晌午。有个穿青衫的后生在我摊前转,帕子掉地上,我捡起来要还,他倒像见了鬼似的跑了。”李婶一拍大腿:“对!那后生鞋尖有块泥渍,和你说的月牙形一个样!”她从围裙兜里摸出个布包,“我今早扫摊时,在他站过的地方捡到这个——”布包里是枚铜扣,刻着忠靖伯府的麒麟纹。

念棠的小拳头“咚”地砸在石桌上。

糖炒栗子的香气里,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阿爹,这是忠靖伯府的东西!”苏砚的喉结动了动,把铜扣攥进掌心:“走,回客栈。”他弯腰要抱念棠,却被她摇了摇头——她要自己走,小短腿迈得飞快,像只急着归巢的雀儿。

深夜的客栈静得能听见更漏声。

苏砚在书房里铺开晋北地图,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柄紧绷的弓。

林氏端着热粥进来时,他正用朱砂笔在黑风寨的位置画圈:“忠仁堂运药,忠靖伯供甲,黑风寨劫货……他们要在晋北埋什么?”

念棠蜷在暖阁的软榻上,盖着林氏织的兔毛被。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想起张伯说的青衫后生、李婶的铜扣、还有那串湿脚印——这些碎片在她脑子里转啊转,突然“咔嗒”一声拼出幅图:玄鸟绣靴的主人,是忠靖伯府派来监视他们的人!

更漏敲过三更时,念棠迷迷糊糊要睡去。

忽然,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猫爪挠过青瓦。

她猛地坐起身,兔毛被滑落在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客栈院门口停住,接着是石子被踢开的轻响——有人,正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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