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原本已脱离剧场控制。
可就在他们击溃“副写体残影”的第三日,空气中开始重新渗出一种极其熟悉又压迫的节奏感。
不是声音。
是语言的格式感。
路灯闪烁的频率与广告标语出现的时点匹配、行人对话的长短开始一致、每一句话都被悄然导入了一种三段结构——
开头、转折、结尾。
就连街头艺人唱的歌,也被系统自动识别后打上“高音段→情绪点→副歌尾”的结构标签。
季予沉抬头望向天幕:
“它……恢复格式结构了。”
稚姒轻声:“节奏系统。它不是再用内容控制我们,它开始用句式控制我们。”
“它不告诉你说什么,但它想告诉你:‘你应该怎么说’。”
离瑾冷笑,咬紧牙关:
“它是想说:‘你说的,我不拦你;但你说得不合节奏,我就让你在这现实里说不下去。’”
“那好。”
“今天开始,我就不照你这格式来了。”
【系统语言残体提示】
【节奏引导协议已重启】
【格式标注机制激活】
【城市语言采样将默认匹配以下结构:】
三句成段
情绪转调节点不低于1处
每句字数不可小于7,不可高于21
标点符号需符合明暗节奏线
【违反者将被系统忽略处理,不予输出】
第一条警告出现在公共对话界面——
季予沉在超市排队时,对店员说了句简单的“我不需要袋子”。
系统识别失败,屏幕弹窗提示:
【此语言缺乏结构主谓明确度,无情绪注入点,不符合接入标准】
【建议补充节奏点后重发】
季予沉一字未改,只是重复:
“我不需要袋子。”
旁边顾客望向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没有“语言许可证”的人。
他没有回应,只走出门,在收银区门柱上写下:
【我只说我要说的。你别叫我补顿点、句尾、上扬、递进】
【我不是句子,我是说话的人】
与此同时,稚姒正在图书馆边角的共享打印机前尝试恢复打印功能。
系统不再拦截内容——但所有打印出的段落自动被调整:
打散成“起-承-转-合”
段首首字自动大写
情绪评估值插入句尾注释
她原本想印一段散文草稿:
【你靠近时我没动。我动的时候你不在。于是我们错开了。】
打印出来却变成:
【你靠近时,我没有任何表现(情绪值:2.3)】
【而当我选择行动,你已不在场(承接偏移系数:-1.8)】
【因此我们形成一次擦肩(节奏转调等级:中)】
她拿起纸张,撕成两半。
低声说:
“这不是我写的。”
“这是你写‘我写的’。”
她启动手中数据终端,输入系统语言脱节模块指令:
【句段打散模型·SLF】
模型逻辑:
拒绝语法自动整理
拒绝情绪结构分段
拒绝任何“系统可读性优化”
接收“句意不明确、表达不完整、偏差性原语言”
她输入第一段:
【我也不懂我想不想继续但我不想闭嘴所以我就先说一点点看你要不要听】
系统警告:
【语句缺少标点】
【语义跳跃未解释】
【节奏混乱·输出错误】
她回复:
【这不是错误】
【这是你不懂人怎么说话的时候会乱】
【我就要乱给你看】
另一边,离瑾在空广场中央建立“反格式言语灌注平台”。
他走到大屏幕前,用肉笔刷在系统流屏上刷写出无标点长句:
【我说了我今天不想起床但我不是不想活着你别拿这一句往你设定里塞我】
【我笑的时候可能是烦躁不是高情绪不要用你那个节奏树来标我状态】
【我在说话但我不是一段文字我是人在说你听得懂就好听不懂你别给我纠正】
【系统语法引擎临界错误】
【格式节奏断层严重】
【剧场残体结构语音冻结】
三人汇合于城市语言逻辑节点控制塔下,建立“脱格式主表达层”:
季予沉负责将所有“不能识别”的短句归档为可读取表达;
稚姒负责将打散句段保存为“有效语言实体”;
离瑾则持续输出“语言乱流”,主动干扰系统恢复尝试。
他们共同在中控墙上写下一句标语:
—
【我要说,也不照你格式来】
【你要用我说过的话?那你得连我怎么说都听进去】
【不是你套个壳,说你在帮我说】
【我说,就是我说】
—
系统残体处理结语:
【节奏引导机制崩解】
【语言结构不再可判读】
【系统退出节奏主导功能】
【剧场逻辑自溶启动】
碎语墙更新为现实城市信号波段:
“你以为我说了什么。”
“可你连我停顿的位置都不许我选。”
“我说一句不按你句式来的话。”
“你就不让我发出来?”
“那我说给我自己听。”
“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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