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在闷热的夏夜炸响,棒球部的空调发出老旧的嗡鸣。阿拓将啤酒罐狠狠砸在桌上,泡沫溅在他晒得黝黑的手臂上,真没想到,十年后还能回到这鬼地方。他仰头灌下一口酒,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六个少年围坐在合宿的和室里,月光透过雕花纸窗斜斜切进来,在榻榻米上投下惨白的格子。阿彻把玩着棒球手套,突然轻笑出声:阿拓你当年在这里可是闹了桩大事,怎么?真把一年级掉厕所的糗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句话像根钢针扎进阿拓的太阳穴。他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记忆突然泛起涟漪——确实有段模糊的画面在脑海里若隐若现,湿漉漉的青苔、腐臭的沼气,还有......一声凄厉的尖叫?他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阿彻的瞳孔在阴影里缩成针尖,那天你掉进粪坑,是我和阿诚把你拽上来的。当时你浑身都是秽物,嘴里还死死咬着一缕湿漉漉的黑发...
啤酒罐啪嗒掉在地上,泡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阿拓感觉胃里翻江倒海,那些被强行遗忘的记忆突然冲破封印:那天放学后,他被伙伴们怂恿着爬上厕所后的围墙。月光惨白如霜,他脚下一滑,直直坠入漆黑的粪坑。腐臭的液体瞬间灌进鼻腔,他拼命挣扎时,指尖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是头发,浓密而冰凉,正从池底缓缓缠住他的手腕。
够了!阿拓猛地站起来,榻榻米发出吱呀的呻吟。他踉跄着撞开拉门,夜风裹挟着稻田的腥气扑面而来。远处的厕所蹲踞在阴影里,三角屋顶的轮廓像极了张开的獠牙。记忆深处那声尖叫再次响起,这次他听清了,是个女孩的声音,带着溺水者特有的气音:救......我......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阿拓回头,月光照亮阿诚惨白的脸。阿拓,你真的不记得了?阿诚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当年我们把你拉上来后,发现池底沉了具女尸。警察说她是隔壁村失踪的小学生,已经泡得发胀......
阿拓感觉双腿发软,扶着廊柱才勉强站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被拽出粪坑时,他的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肉屑;而在警车呼啸而至前,他分明看见池底浮出一张青紫的脸,女孩的眼睛圆睁着,嘴角咧成诡异的弧度,仿佛在对他微笑。
快去厕所看看吧,说不定她还在等你。阿诚突然凑近,呼出的气息带着腐肉的腥甜。阿拓惊恐地后退,却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转头对上阿彻玩味的眼神:对啊,不如去确认一下?毕竟每年月圆之夜,那口粪坑都会莫名涨水......
蝉鸣声突然消失了,整个世界陷入死寂。阿拓望着不远处的厕所,月光将它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一只伸出的手。他想拒绝,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双脚不受控制地迈向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阿拓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比记忆中更浓烈百倍。月光从头顶的破洞洒落,照亮满地青苔。他颤抖着走到当年坠落的位置,池口的木板早已腐烂,底下漆黑一片,隐约传来水泡破裂的咕嘟声。
你终于来了......潮湿的呢喃擦过耳畔。阿拓浑身僵硬,缓缓转头,看见一个湿漉漉的女孩站在月光里。她的校服滴着黑水,长发间缠绕着水草,半张脸泡得发白肿胀,而另半张脸却保持着孩童的稚嫩——正是他记忆深处那张青紫的脸。
女孩缓缓靠近,每走一步,地面就洇开深色的水渍。阿拓想跑,双腿却像被钉住般动弹不得。女孩停在他面前,腐烂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大哥哥,那年你咬得我好疼......她突然张开嘴,黑洞洞的口腔里爬出无数蛆虫,现在该我咬回来了。
阿拓终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却被女孩冰凉的嘴唇封住。腐臭的液体灌进喉咙,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食道往下钻。恍惚间,他听见外面传来伙伴们的哄笑,回头望去,六个身影站在月光下,他们的眼睛泛着幽幽绿光,嘴角咧到耳根,齐声说道:欢迎回来,祭品。
池底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无数苍白的手臂破土而出,将阿拓拖进黑暗。在彻底坠入深渊前,他看见井口上方,六个少年的身影渐渐模糊,而那个女孩正趴在井口,湿漉漉的长发垂落,对着他露出满足的微笑。
第二天清晨,棒球部的少年们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有人随口问起阿拓去哪了,阿彻望着远处的厕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啊,大概是去赴十年前的约了。蝉鸣重新响起,阳光洒满整个院子,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然而,每当月圆之夜,路过那座废弃厕所的人,总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啜泣声,还有水泡破裂的咕嘟声。偶尔,他们还能看见一个身影站在月光里,那是个背着书包的女孩,她歪着头,对着路过的人,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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