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跪坐在书店的地板上。
晨光依旧从破碎的窗棂间渗入,但那些扭曲的甲骨文、蠕动的青铜虫、漂浮的尸体,全都消失了。空气中只剩下尘埃在光线里缓慢浮动,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宇宙尘埃。
周远站在她身旁,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的泪痣不再发光,只是普通的一颗黑点,像是被强行掐灭的星火。
“结束了?”林默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周远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空气,仿佛在确认某种无形的屏障是否真的碎裂。半晌,他才低声道:“不,是‘被’结束了。”
林默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那些纸页化的皮肤恢复了正常,但锁链疤痕仍在,只是不再灼痛,反而像是一道冰冷的刻印。
她下意识地摸向脖颈,翡翠扳指早已消失,只留下一圈淡淡的青色痕迹,像是被某种存在亲手摘下。
“谁做的?”她问。
周远的目光投向书店深处,那里原本是青铜门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一面斑驳的墙,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发霉的砖石。
“饲主。”他说。
这个词像是一把冰锥,刺进林默的脊椎。她猛地想起那些幻象中更高维度的注视,那些被观测、被操控的感觉。
“他们……厌倦了?”
“不。”周远摇头,“是我们越界了。”
林默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身,冲向那面墙。她的手指触碰砖石的瞬间,一股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那不是普通的墙,而是某种被强行缝合的时空断层。
砖缝间渗出极淡的青铜色液体,像是干涸的血迹。
“缮人的职责是典藏,不是窥探真相。”周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某种近乎怜悯的平静,“我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林默猛地回头:“你早就知道?”
周远没有否认。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近乎解脱的疲惫,仿佛终于卸下了某个沉重的谎言。
“从你第一次触发青铜门的时候,饲主就已经开始干预。”他缓缓道,“那些幻象、那些记忆,甚至我们以为的‘自由意志’,都是被精心编排的剧本,我们只是……演员。”
林默的指尖微微发抖。她想起那些被强行塞进脑海的古老记忆,想起自己在不同时空中同时存在的荒谬感,想起最后时刻听到的“典藏完成”……
“所以,我们到底是什么?”她问。
周远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抬起手,指向书店的某个角落——那里躺着一本被翻开的《夜半诡谈》,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但仔细看去,那些文字并非墨水书写,而是由极细的青铜丝编织而成。
“我们是故事里的角色。”他说,“而饲主,是读者。”
林默的呼吸几乎停滞。
她走向那本书,低头看向最后一页——那里本该是空白,却多出了一行崭新的字迹,笔触锋利如刀刻:
“第十三章,林默与周远突然结束了眼前所有幻像。”?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不可能……”
周远走到她身旁,声音轻得像是叹息:“饲主不喜欢失控的剧情。所以,他们重置了一切。”
林默猛地合上书,可那些青铜丝编织的文字却透过纸背,在她的掌心烙下灼热的痛感。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愤怒、恐惧、困惑,甚至这个“反抗”的念头,是否也是被写好的情节?
“那我们现在的对话……”
“可能只是下一章的铺垫。”周远苦笑。
书店陷入死寂。晨光依旧,尘埃依旧,可某种更庞大的存在已经悄然抽离,留下他们站在废墟般的真实里,像两个被遗弃的提线木偶。
林默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那些本该象征命运的线条,此刻却像是某种拙劣的仿制品。
“如果一切都是被写好的……”她轻声问,“那我们现在的‘觉醒’,是否也是剧本的一部分?”
周远没有回答。
窗外,晨光渐亮,世界依旧在运转。行人匆匆走过街道,车辆鸣笛,城市苏醒。没有人知道,在这间破旧的书店里,两个角色刚刚意识到自己活在故事里。
而在更高维度的某处,或许正有一双眼睛,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下一章”?。
凶宅回响?
林默再次睁开眼时,鼻腔里灌满了腐朽的霉味。
阴冷的空气黏在皮肤上,像一层湿透的裹尸布。她缓缓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那座凶宅的客厅里——暗红色的地毯、剥落的墙纸、歪斜的吊灯,一切都和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周远站在她身旁,脸色比纸还白。
“我们……回来了?”林默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激起细微的回音。
周远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楼梯拐角。那里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像是被水洇开的墨迹,正缓慢地扭曲成形。
林默的锁链疤痕突然刺痛起来。
她低头看去,发现疤痕边缘渗出了细密的青铜色液体,像是某种活物在皮下蠕动。与此同时,凶宅的墙壁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水珠,顺着墙纸蜿蜒而下,在地毯上晕开一片片腥锈的痕迹。
“不对……”周远的声音紧绷,“这不是重置,这是——”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楼梯上的影子突然清晰起来——那是一个穿着民国校服的女孩,湿漉漉的辫子垂在胸前,手里握着一截断裂的粉笔。她的嘴角缓缓咧开,露出黑洞般的口腔。
林默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呢喃:“你们不该醒来的。”?凶宅的温度骤降。
在女孩身后的黑暗中,八十一道青铜门若隐若现,门缝里渗出粘稠的夜。林默突然意识到——这里从来不是凶宅。
这里是饲主的书页。而他们,正站在故事的裂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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