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当王管事的话一出,四周的议论声瞬间就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苏尘身上,充满了赤裸裸的怀疑和猎奇。
来了!
看到这一幕,苏尘心中无声地冷笑。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又被理智死死摁住。
欺软怕硬,落井下石!
王管事这唱的是哪一出?是替秦家出头,挽回昨日退婚丢掉的颜面?
还是单纯为了维护他那点被人“冒犯”的所谓管事权威?
想看他苏尘的笑话和坐实他“搞鬼”的罪名?
头脑在飞快转动的同时,苏尘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激得他本就疲惫的身体微微一颤。
他再次缓缓扫视了一圈门外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目光在王管事那张故作威严的脸上、在秦有福瑟缩的身影上短暂停留,最后,依旧定格在远处秦淮茹那张写满刻薄和怀疑的脸上。
“说清楚?”
苏尘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把磨利的冰锥,异常清晰地刺破了清晨的嘈杂,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冰冷嘲讽。
“我娘病重垂危,咳血不止,村里但凡长了耳朵的,谁不知道?”
他的目光如刀锋般刮过人群,逼得一些心虚的目光纷纷躲闪。
“我这个做儿子的,难道要学那庙里的泥胎木偶,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泥地上:“我背她出去,是去寻访一位碰巧路过此地的老郎中!”
“天可怜见,幸得那位老人家医术通神,妙手回春!”
“用他独门的秘药,硬生生把我娘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吊住了这一口气!”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悲愤和质问,直刺王管事:“怎么?王叔,我苏尘救我娘的命,是不是还得先给您递个帖子,详详细细禀告清楚我娘吐了几口血,郎中扎了几根针,用了哪几味药?”
“是不是还得敲锣打鼓,让全村父老乡亲都来做个见证,看看我苏尘是不是真的在尽人子之孝?!”
“老郎中?”
王管事脸上的“关切”瞬间被一层浓重的不信所取代,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疙瘩。
只听他嗤笑一声,声音尖锐地质问道:“哪来的老郎中?人呢?我怎么没听说村里来了这么号神仙人物?”
“苏尘,你小子这故事编得,怕是连三岁娃娃都糊弄不过去吧!”
“高人行事,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揣测的?”
苏尘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神秘与疏离,仿佛隔着无形的屏障,“那位老郎中悬壶济世,萍踪不定,本就是云游四方。”
“他见我母子可怜,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在施了援手之后,便已飘然离去,不沾半点尘埃。”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更加浓重的疑云,话锋一转,矛头直指核心:“至于那位好心帮忙,一路将我娘背回来的大哥。”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真诚的感激,却又异常坚决地划清界限,“不过是路上偶遇的善心人,见我母子实在艰难,才仗义伸了把手!”
“人家行善不图名,更不愿卷入是非,早已离去。”
说完,他猛地抬眼,目光如炬,紧紧锁住王管事闪烁不定的眼睛,字字如铁地说道:“怎么?王叔您今日带人堵在我家门口,是觉得,我苏尘不该救我娘的命?”
“还是你觉得,这朗朗乾坤之下,就不该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
这一番话,连消带打,将他母亲周桂芳的“好转”,归功于虚无缥缈的神医。
将何雨柱的帮助,推给“不愿露面的善心人”。
更是在最后掷地有声地反将了王管事一军,把他推到了质疑“孝道”与“善行”的尴尬境地。
王管事被这连珠炮似的质问噎得喉头一哽,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瞬间涨红,嘴唇翕动了几下,却硬是吐不出一个有力的反驳字眼。
他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苏尘的话,明面上严丝合缝,滴水不漏,挑不出半点错处。
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太顺了!太巧了!
一夜之间,垂死的人就能吊住命?
这天底下,哪来那么多萍水相逢的高人和善人?
他下意识地再次望向苏尘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试图从那破旧的窗纸缝隙里捕捉到炕上人影的动静。
屋内的油灯不知何时被拨亮了些,昏黄的光晕微微摇曳,确实映出了一个模糊的、侧卧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极其微弱,但胸膛似乎真的在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起伏着——那是一种游丝般、仿佛随时会断绝的微弱呼吸。
看着炕上那模糊却真实存在的微弱生命迹象,再看看台阶上苏尘那张苍白却异常镇定、眼神锐利如孤狼的脸,王管事心里那股笃定的怀疑,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浸透水的棉花,又沉又闷,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处撕开这看似无懈可击的“谎言”。
“哼!说得好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个尖利得如同瓦片刮过锅底的女声,猛地刺破了短暂的寂静。
带着十足的刻薄,和压抑不住的激动,狠狠撕开了那层虚伪的平静。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哗地向两边分开一条缝。
秦淮茹终于按捺不住,拨开身前挡着的一个老汉,几步就冲到了人群最前面,直逼苏尘家的门槛。
只见她穿着的那件崭新的桃红袄子,在灰扑扑的人群里显得格外刺眼。
她那张薄施脂粉的脸因为激动而扭曲着,原本尚算清秀的五官,此刻只剩下尖酸与怨毒。
她伸出手指,那指甲修剪得尖尖的,几乎要戳到苏尘苍白的鼻尖上,声音因为极度的不忿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锐:“苏尘!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糊弄谁呢?!”
她胸脯剧烈起伏,声音陡然拔高,“什么老郎中?什么萍踪不定?什么善心人?!”
“呸!我看分明就是你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勾搭来的野路子!搞些见不得人的下作勾当!”
她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恶毒地捅向苏尘最深的痛处:“谁知道你娘是不是真的好了啊?”
“那咳血痨病,是阎王索命的勾当!一夜之间就能喘气了?”
“你骗鬼去吧!”
“指不定就是用了什么邪门的虎狼药,生生催出来的回光返照!吊着一口气,好让你这个丧门星趁机讹上谁是不是?”
“想赖上我家?门都没有!”
这恶毒无比的诛心之论,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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