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秦淮茹的这一异常举动,无疑是一下子就成功引起了苏尘的注意力。
于是苏尘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个被秦淮茹攥得变了形、边缘已经有些破损的旧报纸卷上。
当看到上面那隐隐被人书写过的字迹,苏尘像是明白了什么。
只见他抿了抿嘴,突然就向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踩在冰冷坑洼的泥地上,却异常沉稳,没有丝毫摇晃。
他直视着秦淮茹闪烁的眼睛,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所有虚伪的掩饰。
“所以,你今天来,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给我送这个的吧?”
说完,他朝那个旧报纸卷抬了抬下巴。
秦淮茹被苏尘此刻平静得有些吓人的目光,刺得心头直突突,下意识地就想要后退。
结果慌乱之下,脚跟却绊在门槛上,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下一刻,她慌张地点点头,又赶紧摇头,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苏尘……这是……这是我写的……退……退亲书……”
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鼓起最后一点勇气,把那个被手汗浸得有些发软的旧报纸卷,往前急切地一递,手臂伸得直直的,带着一种急于摆脱污秽的迫切。
“刚才贾家……贾家婶子说了,这样……这样才干净!才利索!”
“干净?”
苏尘咀嚼着这个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嘲讽,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如同寒风刮过。
他伸出手。
那只手,瘦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沾着泥污和母亲咳出的暗红血渍,却没有半分犹豫,没有一丝颤抖。
而是极其自然,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从容,接过了那个纸卷。
指尖触碰到粗糙、带着对方体温和汗湿的旧报纸,苏尘的心湖却诡异地不起一丝涟漪。
对于秦淮茹,穿越过来的她谈不上喜欢和爱,只是秦淮茹的做法,让他很是不爽和愤怒。
要是秦淮茹能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他说不定就同意了!
而现在秦淮茹闹成了现在的这个局面,那就不要怪他开始反击和发难了!
于是待纸卷入手之后,苏尘当即就慢条斯理地展开那张皱巴巴、边缘被汗水浸得发软的旧报纸。
然后他便看到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
字迹稚嫩,内容却像淬了毒的刀子,字字诛心:“立退亲书人秦淮茹,因与苏尘性格不合,自愿解除双方父母早年所定之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落款处,是“秦淮茹”三个同样歪斜、用力刻下的字。
苏尘的目光在“性格不合”、“自愿解除”这几个字上停留了一瞬。
接着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又加深了一分,抬眼看向脸色发白、眼神躲闪的秦淮茹。
“自愿解除?性格不合?”
苏尘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屋内外压抑的死寂,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带着千钧之力。
“秦淮茹,这字,是你自己写的?这意思,也是你自己的意思?”
秦淮茹被他看得心头发毛,手指下意识地绞着簇新棉袄的衣角,那崭新的布料几乎要被她绞破。
她避开苏尘的目光,盯着地上那块沾血的泥污,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心虚的颤抖:“……是。”
这声“是”,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锤,砸实了她的背叛。
“那好。”
苏尘点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这退亲书,我接了。”
“尘儿——!”
一旁的周桂芬见状,失声惊呼,如同濒死的哀鸣!
她枯瘦如柴的手猛地抓住苏尘的胳膊,指甲因为绝望的用力而深深掐进儿子破袖下的皮肉里,骨节凸起得吓人。
浑浊的老泪瞬间汹涌而出,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混着嘴角咳出的血沫。
“不……不能啊……尘儿……那是你爹……你爹……”
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呛咳和极致的悲痛堵住,她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门外的人群也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和嗡嗡的、难以置信的议论。
秦淮茹则是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巨大的如释重负!
成了?这么容易?
巨大的狂喜几乎冲昏了她的头脑,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然而,苏尘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零下几十度的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她脸上刚泛起的血色和眼底的侥幸!
“不过……”
苏尘轻轻拂开母亲紧抓着自己、冰冷颤抖的手,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意味,却又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转向秦淮茹,眼神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她瞬间僵硬惨白如纸的脸。
“你光有这个,其实还不够‘干净’。”
他无视周围骤然升起的惊疑目光和死一般的寂静,声音平稳而清晰地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上:
“既是‘自愿解除’,又‘性格不合’,那就烦请你秦淮茹,当着咱们秦家村老少爷们儿的面,在这份退亲书后面,再清清楚楚地添上几句话。”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就写——‘因秦淮茹本人嫌苏家贫寒,自愿攀附四九城贾家,故主动提出解除与苏尘之婚约。”
“苏尘及其母周桂芬仁至义尽,无任何过错。’”
轰——!
顿时,苏尘说每的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秦淮茹的耳朵里,直刺她的心脏!
她的脸“唰”地一下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门外看热闹的人群彻底炸了锅!惊叫声、倒吸冷气的声音、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浪般涌起!
“我的老天爷!这……这咋能这么写?这不是要人命吗?”
“嫌贫爱富?主动攀附?这……这话也太毒了!字字见血啊!”
“仁至义尽?苏家小子这是要把秦丫头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啊!”
“啧啧,看不出来,这平时蔫了吧唧的苏尘,发起狠来……真够绝的!”
“完了完了,这梁子算是结死了!贾家能饶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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