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鼓起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在走廊里和她擦肩而过时,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了一句:“喜多川同学,再见。”
而她,那个光芒万丈的她,竟然听到了。她回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足以融化冰雪的笑容,清脆地回应道:“啊,是五条君!再见啦!”
仅仅是这样一句简单的对话,就让五条新菜的心脏狂跳不止,一整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他感觉自己像是喝了蜜一样,从心底里泛起一股甜意。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份喜悦珍藏起来,准备带回家,作为今晚制作人偶时最宝贵的精神食粮。
他甚至在幻想,或许有一天,他能和她说上更多的话。或许有一天,她能看到自己制作的那些精美的人偶女儿节娃娃。或许……
然而,所有的幻想,所有的美好,都在这一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他站在人群中,像一个被遗忘的幽灵。他亲眼看到了,那个刚刚还对他微笑的女神,是如何一步步走向那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胖子。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
这一定是某种恶作剧。或许是电视台的整人节目?对,一定是这样。马上就会有主持人拿着话筒跳出来,大喊着“整蛊大成功”了。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甚至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寻找着隐藏的摄像机。
然后,他听到了那句“我喜欢你”。
五条新菜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瞬间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的听力好像出现了问题,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紧接着,是那句“请和我交往”。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缩紧,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他下意识地扶住了前面一个同学的肩膀,才没有倒下去。
“同学,你没事吧?”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被前方的戏剧性场面吸引了过去。
五条新菜没有回答。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最后,当那句决绝的“请让我成为你的妻子,我非你不嫁”响起时,他感觉自己心中某个最重要的东西,彻底崩塌了。
那个由喜多川海梦的笑容、声音和身影所构建起来的,他内心深处最纯净、最美好的世界,在一瞬间,化为了漫天飞舞的尘埃。
为什么?
怎么会?
那个胖子是谁?
他到底是谁?他凭什么?
无数个问题,像疯狂的蜜蜂一样,在他的脑中盘旋、冲撞,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出口。他无法理解,完全无法理解。
他看着那个胖子。
那个人,有着一张被肥肉挤压到变形的脸,臃肿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肉球。他穿着廉价的运动服,浑身散发着一种颓废和不健康的气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人都与“美好”这个词毫无关系。
而喜多川海梦,她是那么的完美。她美丽、开朗、时尚,像太阳一样耀眼。
为什么?为什么太阳会选择拥抱一个黑洞?为什么白天鹅会爱上一只癞蛤蟆?不,那个胖子连癞蛤蟆都算不上,他更像是一滩……令人作呕的烂泥。
五条新菜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胖子,眼神中充满了茫然、痛苦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深深的嫉妒。
他感觉自己的存在被否定了。
他一直因为自己的内向和不善交际而自卑,但他至少努力地活着,认真地对待自己心爱的女儿节娃娃制作。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总有一天能获得别人的认可。
可眼前的一幕,却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原来,努力、才华、品性,在某些不可理喻的现实面前,是如此的一文不值。
那个胖子,他做了什么?他只是站在那里,甚至看起来很虚弱,就轻易地得到了他连做梦都不敢奢求的一切。
巨大的冲击和心理落差,让五条新菜的四肢变得冰冷。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抽离身体,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他只是呆呆地站着,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任由那无尽的茫然与心痛,将自己彻底吞噬。
面对喜多川海梦那近乎献祭般的深情告白,以及周围人群山呼海啸般的震惊与混乱,李晨的内心,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满足感所充斥。
他成功了。
【爱意转化】的效果,比他想象中还要霸道,还要完美。
他看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满脸痴迷的绝美少女,她那副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的模样,让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地颤抖。这种将神坛上的偶像彻底私有化,让她在万众瞩目之下对自己进行最卑微告白的掌控感,比任何毒品都更令人上瘾。
他能感觉到,身体的虚弱感正在缓缓消退。虽然消耗了近百斤的脂肪,但这种精神上的巨大愉悦,仿佛化作了新的能量,正在滋养着他的灵魂。
他享受着周围那些嫉妒、震惊、愤怒、不解的目光。这些目光,就像是为他这个新晋的“神明”加冕的礼炮,让他感到无比的舒畅。
他知道,现在,轮到他这个“男主角”登场了。
他的表演,必须要配得上如此盛大的舞台。
李晨的脸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他微微皱起了那被肥肉挤压得不太明显的眉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喜多川海梦的告白,对他来说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这种表情,落在周围人的眼中,简直是火上浇油。
“他……他那是什么表情?他在犹豫吗?”
“天哪!面对喜多川同学的告白,他竟然还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凭什么啊!”
“杀了我吧,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无数男生气得双拳紧握,指甲都深深地陷入了肉里。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李晨此刻恐怕已经被凌迟了千百遍。
而李晨,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不是他高攀了女神,而是女神在乞求他的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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