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青瓦檐角,福来居的竹布门帘被风掀起一角,带进串清脆的自行车铃铛响。
陆言正踮脚往墙上挂新写的价目表,毛笔尖还沾着墨,听见动静抬头——两个扛摄像机的汉子正往门里探,中间站着个穿灰卡其裤、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告示。
“陆老板?”中年男人先笑了,眼角堆起细纹,“京市电视台《胡同里的味道》栏目组,林建国。”他抬手比了比身后的摄像机,“我们想拍您这福来居。”
陆言手里的毛笔“啪嗒”掉在案板上,墨点溅在靛青围裙上。
他后退半步,后腰抵着擦得发亮的木柜台:“拍我?我这小面馆有啥好拍的?”
林导从帆布包里抽出张报纸,摊开在陆言眼前。
头版右下角巴掌大的照片里,他正舀着秘制百香酱往面碗里浇,标题是《胡同小馆改良老酱,街坊连夸“香得能下三碗饭”》。
“您这改良炸酱上了《京市日报》,我们台长看了直拍腿——”林导推了推眼镜,“说这就是咱胡同里的烟火气,得让更多人看见。”
“我就一做饭的。”陆言摸了摸后颈,视线往里屋飘。
苏清欢正踮脚从药柜里取陈皮,月白衫子沾着点药粉,听见动静转头,发梢扫过耳后的红珊瑚耳坠。
她捧着瓷罐走过来,药香混着酱香钻进陆言鼻子:“陆大哥,上次李奶奶说想让她闺女看看咱胡同的老味道。”她声音轻得像春茶上的雾,“要是能上电视,说不定能让更多人知道福来居。”
陆言的喉结动了动。
前儿李奶奶拉着他抹眼泪,说闺女在南方工作好几年没回家,总念叨小时候蹲在福来居门口吃炸酱面的味儿。
他正想说“再想想”,竹帘又“唰”地被掀开,老赵夹着公文包跨进来,皮凉鞋沾着点晨露:“陆老板,我来查卫生——”他余光扫到摄像机,眉毛一挑,“林导也在?”
“赵同志来得正好。”林导笑着递烟,被老赵摆手推开。
老赵翻开笔记本,先凑到灶台边看了眼码得整整齐齐的菜筐,又摸了摸刚擦过的案台,这才转向陆言:“市里正搞个体户示范单位评选,宣传是好事。”他指了指墙上“诚信经营”的红匾,“你这店街坊认可度高,上电视能给咱胡同个体户长脸。”
陆言盯着案板上跳动的阳光。
苏清欢不知何时递来杯温水,指尖碰了碰他手背,凉丝丝的。
他想起昨晚苏清欢在酱窖外画的草图——连锁面馆的位置标着红圈,旁边写着“让更多人吃到福来居的味道”。
喉咙突然发紧,他抓起围裙擦了擦手:“成,但说好了——”他冲林导晃了晃食指,“别拍我挤眉弄眼的,别耽误我做生意。”
林导连说“保证”,转头冲摄像师打手势。
摄像机的红灯“滴”地亮起时,陆言正舀起第一碗面,酱香混着面香腾起白雾,模糊了镜头里他的笑:“得嘞,您慢用——今儿这酱,多搁两勺!”
中午饭点过去,林导蹲在墙角看样片,摄像机在条凳上支着。
陆言擦着摞成小山的瓷碗,听见林导喊:“陆老板,下午想拍您从选料到出餐的全过程,成不?”他手顿了顿,刚要开口,老赵翻着卫生检查表插话:“流程规范是好事,正好让观众看看咱个体户的讲究。”
苏清欢端着药膳粥从后厨出来,给街坊张婶递碗时眼尾微挑:“陆大哥选的菜,都是咱胡同菜农直送的。”她声音轻,却让林导眼睛一亮:“这细节好!得拍!”
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店里,摄像机扫过王大爷拍着胸脯的“福来居开了三十年从没失望”,扫过张婶举着面碗的“您尝尝这酱香”,最后停在墙上——红皮的个体营业执照泛着光,旁边贴着张泛黄的纸,是街坊们按的红手印:“福来居,我们的老味道。”
收工时分,林导擦着摄像机镜头,突然抬头:“陆老板,明儿想拍您后厨——”他指了指挂着竹帘的后堂,“从泡豆到熬酱的流程,都录下来。”
陆言正给酱窖上锁,手停在铜锁上。
月光已经爬上酱窖的透气窗,照得他围裙上的墨点像朵小梅花。
苏清欢的药香从身后飘来,他摸着后颈笑:“成是成……”话音未落,林导的摄像机已经对准了后厨门,红灯在暮色里亮得刺眼。
林导的话像根细针扎进陆言后颈。
他盯着酱窖铜锁上斑驳的绿锈,喉结滚了滚——后厨那口老酱缸底下还压着系统奖励的《随园食单》残页,墙角竹筐里搁着昨天刚抽中的“火候眼”眼镜,要是被摄像机扫到半角,他这小馆主的秘密可就兜不住了。
“林导您看啊——”陆言转身时脸上已经堆起胡同里混出来的油滑笑,手指虚虚比划着后堂门,“咱这后厨就三平米,您那摄像机往里头一扎,我切个葱都得侧着身子。要不这样?我现在就在前堂支个案子,现场给您演示回‘秘制炸酱’的熬法,保证比后厨拍得清楚。”
林导扶了扶眼镜,目光扫过后堂窄得只能容一人转身的过道,又落在陆言靛青围裙上——那上面还沾着上午写价目表时溅的墨点,倒真有几分手艺人的烟火气。
“成,听陆老板的。”他冲摄像师挥挥手,“把灯架挪到前堂,给案台打个侧光。”
苏清欢不知何时端着青瓷碟过来,碟里码着新摘的青豆,豆尖上还挂着水珠子。
她把碟子往陆言手边一放,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我帮你择葱。”尾音轻得像飘在酱缸上的热气,眼尾却微微上挑——这是她昨晚在酱窖外画连锁面馆草图时才有的神情,陆言心里一松:这姑娘,准是看出他的心思了。
摄像机的红灯再次亮起时,陆言已经系紧了围裙带。
他抄起铁铲往黑陶锅里倒菜籽油,油温刚腾起细泡,就听见苏清欢在镜头侧后方轻声道:“林导,您看这锅沿儿有点油星子,我擦干净再拍?”说话间她已踮脚挡住了锅边——那里正压着半张系统商城的兑换券,边角刚露出“火候眼”三个字。
“得嘞,咱这炸酱讲究‘三炸三晾’。”陆言故意提高嗓门,铁铲在锅里翻出金浪,“头遍炸的是干黄酱,得用小火慢慢逼出豆香——”他余光瞥见苏清欢正不动声色地调整摄像机角度,把墙角的竹筐完全挡在阴影里,悬着的心落了一半。
熬到第三遍时,酱香已经裹着甜面酱的焦香漫出店门。
王大爷端着茶碗凑过来,被苏清欢笑着拦住:“大爷您坐,等会儿给您留碗热乎的。”她转身时旗袍下摆扫过摄像机三脚架,趁势把镜头往案台中央又移了五寸——那里搁着的,是陆言今早刚用食运值换的“老瓷碗”,碗底刻着“福来居”三个字,可要是被拍到,还得解释这碗的来历。
“成了!”陆言把酱往青花瓷罐里一收,铁铲在罐口刮出清亮的响。
林导凑过来闻了闻,眼镜片上蒙了层白雾:“香!比报纸上写的还香!”他冲摄像师点头,“这段行,明儿再补几个空镜就齐活了。”
送走剧组时,月亮已经爬上酱窖的透气窗。
陆言靠在门框上揉后颈,指尖还沾着酱香味。
苏清欢从后厨端出碗凉透的酸梅汤,递给他时笑眼弯弯:“陆老板刚才擦锅的手都抖了,平时跟张婶砍价可没见你这么紧张。”
“去去去。”陆言灌了口酸梅汤,凉得直咂嘴,“我这是怕砸了福来居的招牌。”他望着剧组远去的自行车尾灯,声音突然低下来,“再说了……有些东西,还是藏着点好。”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时,他正低头拨弄围裙上的墨点。
“叮——顾客好感度+3,‘荧幕初现’任务完成。当前食运值:2350,已进入‘小有名气’阶段,解锁‘年代盲盒’抽奖池。”
夜风吹得竹布门帘哗啦响,陆言抬头看了眼天——星星稀稀拉拉的,倒像后厨酱缸里泡的梅干。
他转身锁门时,听见后堂传来轻微的响动,凑过去一瞧,原来是那副“火候眼”眼镜从竹筐里滑了出来,在月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光。
“得把这玩意儿收好了。”他嘀咕着弯腰去捡,门外来了辆二八自行车,车铃“叮铃”一响,是剧组的小张抱着设备箱站在路灯下:“陆老板,明儿早七点来补空镜,您可别睡过头啊!”
陆言直起身子,把眼镜塞进怀里:“成嘞,保准比您来得还早!”他望着小张骑车远去的背影,又低头摸了摸怀里的眼镜,嘴角慢慢翘起来——明天,可得把后厨那口酱缸擦得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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