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巷的傍晚,空气里弥漫着廉价烧烤和汗液混杂的气味。
陈明攥着手里皱巴巴的几十块钱,那是他从牙缝里省下一周的饭钱,心怀忐忑地站在“铁匠巷台球厅”门口。
昏黄的灯牌下,老板刘叔正叼着烟,眯眼看着街景。
“刘叔。”陈明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一丝讨好。
刘叔瞥了他一眼,吐了个烟圈,慢悠悠道:“客满了,改天吧。”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陈明心头。
他知道,这只是托辞。
铁匠巷台球厅是附近唯一像样的球房,也是他唯一能接触到标准球桌的地方。
可他这样的穷小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裤脚还沾着工厂机油的痕迹,一看就不是能稳定消费的主顾。
“刘叔,我……我不多占地方,就练一会儿,给我一张最偏的桌子就行。”陈明不死心,口袋里的钱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太渴望练球了,那种白球撞击彩球,彩球应声入袋的清脆声响,是他枯燥生活中唯一的光。
刘叔弹了弹烟灰,依旧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说了客满就是客满,你小子天天来,不嫌烦我都嫌烦。”
一股屈辱感涌上陈明心头,他咬了咬牙,几乎是哀求道:“刘叔,求您了!要不……我帮您打扫卫生,擦球桌,摆球,什么活儿都行,不要钱,只要能让我每天练会儿球!”
刘叔闻言,这才正眼打量了他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行吧,看你小子这么痴。每天晚上九点以后,客人少了,你来打扫,打扫完了,给你两小时,自己找空桌练。别影响我做生意。”
陈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他,他连声道谢:“谢谢刘叔!谢谢刘叔!”仿佛得到了一份天大的恩赐。
他知道,这两小时,是他用尊严和汗水换来的,他会比任何人都要珍惜。
从此,铁匠巷台球厅多了一个沉默的清洁工。
每晚九点,陈明准时出现,麻利地收拾残局,擦拭每一张球桌,将散落的台球一一归位。
他干得比谁都认真,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那短暂的练球时光。
灯光下,他一次次俯身,出杆,眼神专注得像一头捕食的猎豹。
白球在他的控制下,时而轻柔,时而爆裂,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每一次击球都带着对命运不公的无声抗议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他梦想着有一天能站在真正的赛场上,而不是永远困在贫民区这逼仄的角落。
这天,陈明刚从工厂下班,拖着疲惫的身体穿过云海市贫民区特有的夜市。
这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空气中充斥着食物的香气、劣质香水的味道以及生活的嘈杂。
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生存的艰辛与活力。
陈明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几枚硬币,心中一阵苦涩。
台球厅的练习时间虽然有了,但耗材,比如巧粉,甚至偶尔想请刘叔喝瓶汽水套近乎,都需要钱。
他太需要钱了,不仅仅是为了练球,更是为了改变这看不到希望的现状。
就在他心事重重之际,一个穿着花衬衫,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指间夹着半截劣质香烟的男人拦住了他。
“兄弟,看你骨骼清奇,是块打球的料啊。”男人咧嘴一笑,露出几颗被烟熏黄的牙齿。
陈明警惕地看着他:“你是?”
“嗨,我铁手阿坤,道上的朋友给面子,都叫我一声坤哥。”男人拍了拍胸脯,一副江湖好汉的派头,“我看你常在铁匠巷那边晃悠,对台球有意思?”
陈明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阿坤眼睛一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兄弟,想不想来点刺激的?赚点快钱?今晚东街暗巷有个台球擂台赛,民间高手过招,赢了有奖金,数目可不小。”他比划了一个手势。
陈明心中一动。
暗巷擂台赛,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但他太缺钱了。
奖金的诱惑像一根鱼钩,勾起了他内心的渴望。
他犹豫了一下:“我……我只是个新手。”
“嗨,什么新手不新手的,玩的就是心跳!再说了,万一你天赋异禀呢?”阿坤怂恿道,“去看看,不吃亏。说不定今晚财神爷就站你这边了。”
陈明深吸一口气,脑海里飞快盘算。
风险肯定有,但机遇也摆在眼前。
为了更多的练球资金,为了能早日摆脱这种困境,他决定赌一把。
“好,我去。”
夜色更深,东街的暗巷比铁匠巷还要破败几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
巷子尽头,几盏昏暗的灯泡摇摇晃晃,照亮了一小片空地。
一张破旧的台球桌摆在中央,周围已经围满了人,烟雾缭绕,人声鼎沸,喧嚣刺耳。
陈明跟着阿坤挤进人群,立刻感觉到这里的气氛不对劲。
这哪是什么民间高手交流,分明就是个地下赌局。
他的对手是一个穿着笔挺马甲,手戴专业白手套的男人,眼神锐利,姿态从容,俨然一副职业选手的派头。
陈明的心沉了下去,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
“小子,别紧张,拿出你的实力。”阿坤在他耳边低语,笑容却显得有些诡异。
陈明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场。
比赛开始,他很快发现,对手的技术虽然不错,但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高不可攀。
然而,就在他逐渐找到手感,准备反击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球桌似乎有微小的倾斜,每当他打出关键球时,母球的走位总会莫名其妙地偏离那么一丝,而对手却总能利用这种微小的偏差,将球打进。
“操!这小子行不行啊!”
“磨磨蹭蹭的,浪费老子时间!”
围观的赌徒们开始不耐烦地起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陈明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知道球桌肯定有问题,但这种环境下,他根本无法申诉。
对手脸上的得意之色越来越浓,比分也越拉越大。
陈明的心一点点往下沉,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难道,穷人的命运就只能如此吗?
转眼间,陈明已经大比分落后,台面上只剩下最后一颗黑八。
只要对手将这颗球打进,他就输定了。
对手自信满满地走到球桌边,轻蔑地瞥了陈明一眼,仿佛在说:游戏结束了。
就在对手俯身准备击球的刹那,陈明突然感觉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喧嚣的人声、刺鼻的烟味、摇晃的灯光,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唯有眼前的球桌,那颗黑色的八号球,以及远端的袋口,清晰得如同镌刻在他的视网膜上。
一条淡金色的轨迹线,从母球出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精准地指向了八号球,再折向远端的袋口!
这是……什么?
陈明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仿佛不再受自己控制,肌肉记忆般地做出了反应。
他几乎是本能地俯身,调整姿势,目光锁定那条淡金色的轨迹线,然后,稳定地出杆!
“啪!”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白球如离弦之箭,精准地撞击在黑八的特定位置。
黑八沿着那条在他眼中清晰无比的淡金色轨迹,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咚”的一声,稳稳落入袋中!
一杆清台!逆转!
整个暗巷瞬间死一般的寂静,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包括那个不可一世的“职业选手”,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不解。
几秒钟后,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哗然!
“我操!这怎么可能!”
“这小子蒙的吧?!”
“神了!这杆球太他妈神了!”
陈明自己也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空空如也的袋口。
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太奇妙了,仿佛有神明在指引他。
那种对球路轨迹的绝对掌控,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阿坤也是一脸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推了陈明一把:“愣着干什么!赢了!拿钱!”
陈明机械地从目瞪口呆的庄家手里接过一沓带着汗味的钞票,脑子里依旧一片混乱。
他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和阿坤的拉拢,只是匆匆挤出人群,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走在回铁匠巷的路上,夜风格外凉爽,陈明却感觉浑身发烫。
他反复回想着刚才那神奇的一击,心中充满了疑问和一丝莫名的兴奋。
那清晰的轨迹线,那仿佛静止的时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幻觉?
还是……某种潜能的觉醒?
他握紧了口袋里那沓带着汗味的钞票,心中却翻涌着比赢钱更大的波澜。
这突如其来的“幸运”,究竟是福是祸?
他不知道,只知道,他离自己的梦想,似乎又近了一步,但也可能踏入了一个更深的漩涡。
而在暗巷更深处的某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铁匠巷台球厅的老板刘叔,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默默注视着陈明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既有惊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他缓缓吐出一口不存在的烟雾,低声喃喃了一句:“小子,这才是开始啊……”
胜利的代价——次日清晨,陈明刚踏入铁匠巷台球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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