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级居住舱的权限验证通过,楚风走进这个比他之前宿舍大了三倍不止的房间,心情一阵舒畅。他目标明确,直奔配套的顶级食材储藏室。
冷气扑面而来,门后是一个小型异星生态馆。散发着柔光的菌类,在营养液中悬浮的银色小鱼,还有一块在低温下依旧缓缓变换着内部纹理的蔚蓝色肉块。
卡芙卡跟在他身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太多惊讶,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她指着那块蔚蓝色的肉,偏头问楚风:“吃了这个,皮肤也会变色吗?”
楚风瞥了她一眼,想起她刚才差点按下的按钮,故意说:“不知道,你可以试试第一个。”
回到自带的开放式厨房,楚风挑选了一块看起来最正常的“星穹游牧牛”里脊,准备简单处理一下,检验成果。可当他拿起厨刀的瞬间,身体的感觉就变了。
他本想切片,手腕却自行一抖,刀光连成一片残影。再看案板,那块上好的里脊已经被分解成数十片薄如蝉翼的肉片,每一片的厚度都精准到微米,切口平滑得能映出人影。
楚风的表情有些僵硬。
他想倒油,手指却以一种玄奥的节奏在瓶身上轻弹,油滴自动飞出,在加热的锅底精准地布成一个螺旋星云图。
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猛地炸开,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某种清冽的、从未闻过的植物气息,霸道地侵占了整个房间。
原本倚在门边看热闹的卡芙卡,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操作台旁,鼻翼微动,那双总是玩味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纯粹的好奇与探究。
厨房墙壁上的多功能光屏闪了一下,银狼的像素头像冒了出来,发出夸张的警报音:“警告!警告!A级居住舱检测到异常高能反应!喂,楚风,你是不是把黑塔的哪个宝贝疙瘩扔进锅里了?这能量指数快赶上一次小型跃迁了!”
楚风正忙着和自己那双“过于能干”的手作斗争,头也没回:“有空偷窥不如去升级一下你的防火墙。”
与此同时,在空间站另一端的静室里,一直闭目养神的刃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一股陌生的、带有强烈生命气息的能量波动,竟穿透了舱室的屏蔽,扰动了他的感知。他睁开眼,朝楚风宿舍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无趣地合上了。
半小时后,几道菜摆上桌。每一道菜的表面都仿佛流动着微光,升腾的热气中,甚至能看到一闪而过的星屑虚影。这哪里是晚餐,分明是几份打包好的宇宙奇观。楚风看着自己的杰作,感觉对“做饭”这个词需要重新定义了。
卡芙卡拿起筷子,动作优雅依旧,但指尖的停顿暴露了她片刻的迟疑。她夹起一片薄可透光的肉,那肉片上星屑般的微光随着她的动作流淌。
肉片入口的瞬间,卡芙卡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僵。
那不是单纯的味觉体验。一股温和却磅礴的能量顺着舌尖涌入,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仿佛将一段浓缩的星河历史注入了她的感知。
她那双总是蕴含着无数剧本和伏笔的眼睛,此刻竟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随即被一种纯粹的、几乎让她感到陌生的惊异与满足所填满。她靠在椅背上,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喟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楚风看着她,看着这个总是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失控的表情。这比任何夸张的赞美都更能满足他此刻混乱中滋生出的些许成就感。
“这是……”卡芙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比平时少了几分从容,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放下筷子,指尖轻轻搭在桌沿,似乎在压制着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能量,“你管这个叫‘简单处理一下’?”
“我以为我只是在切肉和倒油。”楚风实话实说,他举起自己那双“肇事”的双手,翻来覆去地看,表情有些无奈,“显然,我的手有它自己的想法。”
这个回答让卡芙卡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那弧度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一声轻笑。这笑声里没有了往日的玩味,只有纯粹的愉悦。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用行动表明了态度——她将面前那盘“星穹游牧牛”朝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一些,动作果断。
厨房墙壁上的光屏再次亮起,银狼的像素头像气急败坏地闪动。
“喂!我警告你!我这边检测到卡芙卡的生物反馈指数像坐上了星际过山车!她的多巴胺分泌水平和神经元活跃度已经触发了三个级别的异常预警!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再喂下去,艾利欧的剧本都得被她笑乱码了!”
楚风瞥了一眼光屏,又看了看正专心致志对付第二道菜的卡芙卡。
她仿佛完全没听见银狼的抗议,只是在品尝那道散发着柔光的菌类时,动作稍稍放慢,似乎在细细品味其中更深层次的能量流动。她的每一次咀嚼,都像是在解析一段古老的星辰密码。
“闭嘴。”
卡芙卡头也没抬,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动作不见丝毫烟火气。光屏里银狼的像素头像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变成了一串乱码,不甘心地闪烁了两下,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电流爆音,彻底黑了下去。
世界安静了。
房间里只剩下餐具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以及某种能量在空气中缓慢沉降的嗡鸣。卡芙卡放下餐巾,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然后,她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楚风身上。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幽静湖泊。里面所有的玩味和审视都已褪去,沉淀下来的是一种纯粹的、几乎让他感到陌生的专注。
她不再把他当成一个需要引导和观察的目标,她的视线从他的脸,一路滑到他那双放在桌上的手,眼神里没有探究,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刚刚出土、无法估值的绝世造物的构造与归属。
这眼神让楚风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星核猎团里那个需要被照顾的新人,而是变成了一个……某种极其珍稀的战略资源。
“楚风。”
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一凝。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这个简单的动作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也带来了无形的压迫感。
“明天的菜单,”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缓慢,“我想尝尝那个蓝色的。”
楚风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储藏室里那个诡异的食材——那块表面光滑如镜,内部却有流光纹理不断变化的蔚蓝色肉块。
他看着卡芙卡,看着她那张平静到极点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好像打开了某个不得了的开关。
这女人的眼神让他毫不怀疑,如果明天他端不上那道菜,她大概会亲自动手,把他连同他那双“有自己想法”的手,一起拆开来研究个明明白白。
楚风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又无力地松开。他能怎么办?他连晚饭是怎么做出来的都还没搞懂。
他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看到他应承下来,卡芙卡眼底的专注才化开一丝极淡的笑意。她靠回椅背,重新拿起筷子,夹起最后一块闪烁着微光的肉片,放入口中,闭上眼,细细品味。
仿佛刚才那场令人窒息的对话,只是正餐前的一段寻常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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