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刚刚成立的约定,余温尚在。
楚风抱着卡芙卡,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拂在自己胸口,安稳得没有一丝杂质。他因那句“永远不分开”而躁动的心尚未完全平息,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便毫无征兆地在脑海中炸开。
【检测到高浓度反物质军团污染源,区域坐标:C-7。】
【触发任务:净化污染。】
【任务奖励:灵魂碎片线索(卡芙卡专属)。】
灵魂碎片……
楚风的心脏猛地一沉。他垂下眼,看着怀里这个对世界的一切认知都残缺而模糊的人。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这或许就是让她变得完整的机会,一个能让那个约定成立的真正根基。
他轻轻推开卡芙卡,她有些不解地仰头,紫色的眼眸里满是依赖。
“我们去个地方。”楚风的声音很平静。
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重新牵住了他的衣角,温顺地跟在他身后。
黑塔空间站深处,C-7区。
厚重的隔离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启,一股混杂着臭氧、铁锈和某种腐败有机物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这里是空间站的垃圾场与废弃区,损坏的仪器堆积如山,扭曲的金属管道像巨兽的肋骨般交错,许多设备的裂缝中,正散发着不祥的紫色微光。
“黑塔那老家伙,连垃圾分类都懒得做吗?”楚风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主人,这里……怪怪的。”卡芙卡的声音细若蚊蚋,抓着他衣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她像一只闯入蛇窟的幼兽,身体本能地排斥着周围的一切。
楚风没说话,只是侧过身,将她更彻底地护在身后,继续向着污染最浓郁的深处走去。
越往里,那股能量的压迫感就越强,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液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无形的能量波动像针一样刺扎着神经,楚风都感到一阵阵眩晕,被他护着的卡芙卡更是脸色发白,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就在楚风判断情况超出预期,准备暂时后退时,卡芙卡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松开了他的衣袖。
楚风立刻回头,只见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遥远,不再聚焦于任何事物,仿佛穿透了这层层叠叠的废铁,望向了某个不属于此处的维度。
然后,在楚风警惕的注视下,她微微张口。
一段不成调的旋律从她唇边溢出。那不是歌曲,更像是一种没有歌词的低吟,空灵,古老,其音节的组合方式超越了楚风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
声音扩散开来。
那些狂暴闪烁的紫色电弧瞬间温顺下来,仿佛被驯服的野兽,光芒由刺眼变得柔和,最终彻底黯淡、消散。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铁锈味,正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洁净气息所取代,连周围因能量扭曲的光线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原本混乱不堪、足以撕裂精神的能量场,就在这不成调的旋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瓦解、净化。
【警告!卡芙卡“言灵”天赋被动激活,精神力急速消耗中!生命体征不稳定!】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一根针,刺破了这诡异的和谐。楚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死死盯着卡芙卡,她的脸色已经由苍白转为一种透明的蜡白,那段旋律也从清晰的低吟变得断断续续,仿佛风中残烛。
【污染净化效率:97%……98%……99%……】
【净化完成。】
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卡芙卡的歌声也戛然而止。她身体一软,直直地向后倒去。
楚风一步上前,稳稳地将她接入怀中。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他立刻抱起她,头也不回地冲出C-7区。怀里的人很轻,却又重得让他心头发紧。
与此同时,空间站主控室。
持续了数分钟的尖锐警报戛然而止,被一道平板无波的合成女声取代。
“警告解除。C-7区反物质军团污染指数已清零。”
“清零?”
黑塔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一堆拆解到一半的奇物零件里弹起来,手里那把专用的微型动力锤“哐当”一声砸在脚边的稀有金属锭上。她根本没理会,几步冲到主控台前,脸上是罕见的错愕。
“哪个不长眼的蠢货敢动我的主净化阵列?我什么时候授权过!”
她的手指在光幕上快得几乎拖出残影,迅速锁定C-7区的实时监控回放。
一旁的银狼正叼着根水果硬糖,百无聊赖地破解着某个邻近星系的防火墙,闻声也凑了过来,小小的脑袋几乎要和黑塔的撞在一起,含在嘴里的糖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
监控画面开始播放。
楚风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卡芙卡完全遮挡,两人进入了污染区深处。随后,卡芙卡独自走出,微微仰头。
她开始低吟。
主控台的数据流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代表污染能量的红色数据瀑布,在接触到那无形的音波后,并非被中和或驱散,而是直接从底层逻辑上被抹除、归零。仿佛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可以被轻易否定的错误。
黑塔的眼睛越睁越大,呼吸停滞了片刻,随即变得粗重。她难以置信地调出能量分析光谱,上面却是一片空白——系统无法解析,无法定义,无法记录。
“无法记录……”她喃喃自语,下一秒,一种病态的潮红涌上脸颊。她一把薅住自己的头发,像是遏制不住某种即将破体而出的狂喜,发出一声介于尖叫与呻吟之间的低吼:“活的!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概念’!一个行走的宇宙律令!我要她!我必须得到她的全部数据!”
“咔。”
银狼嘴里的糖掉在了地上。她盯着屏幕上那瞬间清零的数据,迅速拉出自己的操作界面,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舞动如飞,一行行代码飞速闪过。
几秒后,她停下了所有动作。
“有趣。”银狼捡起地上的糖丢进垃圾桶,又拆开一根新的塞进嘴里,“艾利欧的剧本里,这个节点的成功率是零。他把所有变量都算进去了,唯独没有这个。”
角落的阴影里,一直闭目养神的刃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他没有看那些狂乱的数据,也没有理会黑塔的疯癫。他的视线像一把冰冷的刀,死死钉在屏幕的最后一帧——那个男人将失去意识的卡芙卡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冲出废墟。
男人抱着她的姿势很稳,将她完全护在怀里。
刃握着古剑“支离”的剑柄,手背上,虬结的青筋一根根坟起,狰狞可怖。主控室里因黑塔的激动而升高的温度,仿佛被他身边无形的寒意瞬间压了下去。
他没有出声,但那双猩红的眼睛里,沉寂了许久的毁灭欲和某种更深的东西,正在一同苏醒。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