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寰顶层主卧的冰冷对峙气息尚未完全消散,林晚已然将自己重新投入法医中心的冰冷秩序之中。珍珠白色的丝质衬衫,挽至手肘的袖口,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覆盖在专业外壳之下。但那份摊开的、印着“湿身搀扶”绯闻的娱乐周刊,如同一个无声的污点,顽固地黏在办公室冰冷的空气里。
林晚坐在巨大的弧形办公桌后,悬浮的光屏上,幽蓝的“深渊”案能量图谱与幽绿的“钥匙”残留物模型无声滚动。她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试图用冰冷的逻辑和繁杂的数据,强行覆盖掉顾烬那句“尘埃终会落定”的冰冷宣告,以及手腕上残留的、被他隔着手套摩挲过的奇异触感。
“姐…哥那边…烙印很平静…但他好像在…等什么…”林曦的意识带着一丝不安在烙印深处低语。
等什么?等舆论发酵?等藏在暗处的蛇出洞?还是……等她这个“妻子”在风暴中露出破绽?
林晚的指尖停顿了一瞬,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敲击下去。她不需要等,她需要的是行动,是解剖真相的刀锋!
就在这时,办公室厚重的磨砂玻璃门被猛地推开!
“林老师!出事了!出大事了!”助理小周脸色煞白,如同见了鬼,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劈叉变形!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透明的物证袋,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如同劣质玩具的金属蝙蝠徽章!
林晚的神经瞬间绷紧!她猛地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慌什么!说清楚!”
“尸…尸体!解剖准备室!刚…刚送来的!”小周语无伦次,指着门外走廊的方向,手指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不…不是送来的!是…是自己出现的!就在准备室门口!值班的小李…当场就吓晕过去了!”
自己出现?在法医中心?解剖准备室门口?!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林晚的心脏!她立刻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带路!”
法医中心的走廊,此刻笼罩在一片诡异而凝重的死寂中。空气里原本熟悉的消毒水味,此刻似乎混合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金属锈蚀般的腥甜?走廊尽头的解剖准备室门口,已经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几个穿着制服的中心安保人员脸色发青,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守在警戒线外,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几个胆子稍大的法医助理和痕检人员围在稍远处,低声议论着,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骇然。
林晚拨开人群,大步走到警戒线前。小周哆哆嗦嗦地将那个装着金属蝙蝠徽章的物证袋递给她,声音发颤:“就…就压在他胸口…林老师…您看…”
林晚接过物证袋。那金属蝙蝠徽章做工粗糙,边缘甚至有些毛刺,正是上次王助理体内“钥匙”爆发时,现场遗落的同款!一种冰冷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椎瞬间爬遍全身!
她猛地抬头,目光穿透警戒线,看向解剖准备室门口的地面——
一具尸体!
一具极其诡异的尸体!
死者是男性,穿着一身皱巴巴、沾满污渍的廉价西装,仰面躺在冰冷光滑的瓷砖地面上。他的身体姿态扭曲僵硬,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提线木偶。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脸!
那张脸,林晚认识!
王助理!
竟然是失踪多日、体内被植入“钥匙”、在“深渊”案中扮演了关键角色的王助理!
但此刻的王助理,早已面目全非!
他的双眼圆睁着,眼球可怕地向外凸出,几乎要挣脱眼眶!瞳孔极度放大,里面凝固着临死前极致的恐惧和痛苦!然而,更诡异的是,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如同劣质陶瓷般的灰白色,皮肤下,隐隐可见无数条细密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幽绿色脉络!这些脉络如同有生命的藤蔓,爬满了他的脸颊、脖颈,一直延伸进被扯开的领口之下!
而他的胸口……那里没有明显的开放性伤口,但胸前的衣物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撕裂开!裸露出的胸膛皮肤上,那些幽绿色的脉络更加密集、更加粗壮!它们虬结盘绕,最终汇聚在心脏位置——那里,皮肤诡异地鼓起一个拳头大小的包块,包块的顶端,皮肤组织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晶体化状态!透过那层半透明的、如同劣质玻璃般的皮肤,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那根本不再是跳动的心脏!而是一簇簇疯狂生长、相互缠绕、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尖锐水晶簇!
那些水晶簇如同拥有生命的矿石,在胸腔内无声地蠕动、生长!幽绿的光芒透过半透明的皮肤和撕裂的衣物,在惨白的走廊灯光下投射出妖异跳动的光影!
“钥匙!是‘钥匙’彻底爆发!源质污染失控结晶化!”林曦的意识带着极度的惊恐在烙印深处尖叫!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冰冷的战栗瞬间席卷了林晚!她见过无数死状凄惨的尸体,解剖过各种病变的器官,但眼前这种将生物组织硬生生转化为扭曲结晶的恐怖景象,依旧超出了她对死亡的认知极限!这绝不是自然死亡,这是来自“源质”污染的、最彻底的亵渎和毁灭!
“封锁现场!一级污染隔离!所有接触过尸体的人原地待命,接受全面消毒和隔离检查!立刻通知秦局,请求PCTU最高级别污染处置小组支援!”林晚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珠砸在死寂的空气中,带着首席法医面对超常事件时的绝对权威和不容置疑!她的指令清晰、迅速,瞬间将陷入混乱和恐慌的现场人员强行拉回秩序轨道。
安保人员立刻行动,拉紧警戒线,驱散围观人群。痕检人员强忍着不适,开始远远地架设隔离屏障和污染检测设备。
林晚戴上特制的透明无菌手套和防护口罩,无视了那令人作呕的结晶心脏,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开始一寸寸扫描王助理的尸体。她的指尖在距离尸体皮肤几厘米的地方虚点着,感受着那逸散出的、冰冷粘稠、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污染能量场。
死亡时间……极短!尸僵刚刚形成,尸斑极浅!
死因……源质污染失控导致全身组织晶化崩解!
死亡地点……法医中心解剖准备室门口!他是怎么进来的?!中心有最严密的门禁系统和监控!
林晚的目光猛地转向王助理僵硬扭曲的右手。他的手指死死攥着,指缝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俯身,用镊子轻轻撬开那几根冰冷僵硬的手指——
一张被揉得皱巴巴、沾着暗红色污渍(疑似干涸血迹)的纸条掉落出来!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立刻用镊子夹起纸条,小心地展开。
纸条上,是用一种极其潦草、仿佛在巨大痛苦和恐惧中写下的字迹,歪歪扭扭,几乎难以辨认:
“钥匙……在动……它在吃我……它要出来……顾……顾家老宅……地……地下……祭……祭坛……阻止……它……”
顾家老宅!地下祭坛!钥匙在动?!它在吃他?!阻止它?!
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林晚的脑海!王助理在临死前的极致恐惧中,留下了指向顾家老宅最深处秘密的线索!也印证了“钥匙”的活体性和恐怖威胁!
“林首席!”一名痕检人员的声音带着惊骇响起,他指着刚刚用特殊光谱仪扫描尸体时显示的实时成像光屏,“您看他的眼睛!”
林晚猛地抬头看向光屏!
光谱成像下,王助理那双凸出的、凝固着恐惧的眼球内部,竟然显示出一片极其微弱、但结构极其精密的幽绿色能量回路!那回路如同活体的电路板,深深地烙印在视网膜和视神经上!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此刻,那眼球内部的幽绿回路,似乎在某种残余能量的驱动下……极其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如同死去的监视器,在生命消逝后,残留的指令仍在执行!
一股寒意瞬间从林晚的脚底直冲头顶!这绝不是普通的尸体!这更像是一个被污染扭曲、被远程操控过的……生物信息载体?!
“小心!后退!”林晚厉声喝道!几乎是同时!
王助理那双凸出的、内部烙印着幽绿回路的眼球,在光谱成像仪捕捉到那细微转动的下一秒,猛地爆发出两束刺目的幽绿光芒!
那光芒如同拥有实质的毒针,瞬间穿透了空气!目标直指——正低头查看纸条的林晚!
速度快得超越了人类反应极限!
林晚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让她猛地向侧面闪避!但距离太近!那两道幽绿的光芒如同跗骨之蛆,瞬间逼近她的面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猛地扑来!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和熟悉的、冰冷的雪松气息!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林晚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开!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金丝眼镜都被撞得歪斜!
而那道扑来的黑影——赫然是雷烈!他用自己宽阔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挡在了林晚刚才的位置!
噗!噗!
两道幽绿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的毒针,狠狠刺入了雷烈后心位置的作战服!特制的防护纤维瞬间被洞穿!发出如同烙铁烫肉的可怕声响!
“呃!”雷烈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但他如同磐石般死死钉在原地,没有倒下!被击中的位置,作战服瞬间焦黑碳化,皮肤上留下两个硬币大小的、边缘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灼烧痕迹!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侵蚀性的污染能量瞬间蔓延开!
“雷烈!”林晚稳住身形,失声惊呼!
然而,攻击并未结束!
王助理的尸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猛地从地上弹坐起来!动作僵硬诡异!那双爆射过绿光的眼睛空洞地“望”向前方,布满幽绿脉络的灰败脸庞扭曲出一个极其怪诞的笑容!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恐怖声响,一股混合着血腥和晶体碎屑的黑色浓烟喷涌而出!
“目标异动!高能量反应!保护林首席!”幸存的安保人员惊骇欲绝地嘶吼着,举起手中的非致命性武器,却不敢轻易开火!
就在这混乱恐怖、一触即发的时刻!
一个冰冷、低沉、带着绝对威压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穿透了混乱的现场,清晰地响彻在走廊尽头:
“够了。”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晚猛地转头!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无声滑开。
顾烬站在那里。
他依旧穿着那身挺括的纯黑色高定西装,外面罩着同色的长款羊绒大衣,身形带着重伤后的削瘦,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他微微倚靠着电梯门框,右手拄着那根低调的黑色手杖,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但那双深黑的眼眸,却如同宇宙深渊,燃烧着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幽绿火焰!瞳孔深处那点银白的碎芒,锐利得如同能刺穿一切虚妄!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无视了所有惊骇的目光,无视了那具弹坐起来、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尸体,最终,精准地、如同锁定猎物般,落在了林晚……手中那张沾血的纸条上。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移开,落在了王助理那具还在冒着黑烟、脸上挂着怪诞笑容的尸体上。
顾烬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也残酷到极致的弧度。
他抬起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手套之下,那枚幽绿与淡金交织的烙印,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光芒穿透了特制的黑色皮革,在他掌心上方凝聚成一个小小的、不断旋转的幽绿与淡金交织的能量漩涡!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浩瀚的能量力场,以顾烬为中心轰然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走廊!
在这股绝对的力量压制下——
王助理那具弹坐起来的尸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能量的提线木偶,猛地一僵!脸上那怪诞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的幽绿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喷涌的黑烟戛然而止!
随即,尸体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地、毫无生气地摔回冰冷的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那些皮肤下蠕动的幽绿脉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失,胸口那半透明皮肤下的幽绿水晶簇也停止了蠕动,光芒彻底熄灭。
走廊里,只剩下尸体倒地的闷响,以及众人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
死寂。
顾烬缓缓放下左手。掌心的能量漩涡无声消散。他深黑的目光再次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扫过惊魂未定的人群,最终,再次落回林晚身上。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字字清晰,如同宣判:
“看来,毒蛇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遥遥指向那张沾血的纸条上,“顾家老宅,地下祭坛……很好。”
他拄着手杖,一步一步,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朝着林晚,朝着那具彻底死透的尸体,走了过来。手杖点在冰冷光滑的瓷砖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紧绷欲断的心弦上。
真正的风暴,伴随着这具诡异出现的尸体和那句血淋淋的遗言,才刚刚掀起它血腥的帷幕。而握着刀的林晚,和刚刚展示了绝对力量的顾烬,已然被推到了风暴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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