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踹门的动静还没消,沈烬就从房梁上倒挂下来。
他晃着腿,指尖转着块黑黢黢的晶石:“裴九娘那箱密信我翻了,这玩意儿藏在夹层里,刻着跟苏兄后颈一样的纹路。”
苏无咎接过晶石,后颈的光突然烫得他缩了下脖子。
识海里的困意被烫散了大半,那道声音带着点警惕:“你要干什么?”
“送你回家。”苏无咎捏紧晶石,转头对林疏桐笑,“小桐,去把墨老匠请过来。就说...要借他压箱底的逆源阵。”
林疏桐的药篮撞在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逆源阵?那是能把灵气逆着走的邪阵!苏师兄你要——”
“我要给这破系统做个强制关机。”苏无咎把晶石拍在桌上,“沈烬破解密码,墨老布阵,江寒楚狂守着门。小桐你准备好固神丹——等会儿我要是疼得咬舌头,你得拿药塞我嘴里。”
沈烬已经掏出根细铁丝捅晶石缝隙了:“放心,当年我偷藏酒坛被锁地窖,用这招捅开了三任执法堂的锁。”他突然挑眉,“有了!这晶石里刻着密文,跟系统给苏兄发任务时的金光纹路一模一样。”
林疏桐踮脚看,见晶石表面浮起一行血字:“宿主必须服从,否则启动灭绝程序。”她手一抖,固神丹撒了半桌:“灭绝程序?是要杀苏师兄吗?”
“不是杀。”苏无咎盯着血字,后颈的光开始剧烈跳动,“是要换。天律之眼根本不是选宿主,是找替代品。等我被榨干了,他们再换下个容器——就跟换灯泡似的。”
楚狂把重剑往地上一杵,震得地砖裂了条缝:“那咱们现在就去砸了他们老巢!”
“砸?”江寒摸出枚传讯符,指尖凝出冰霜,“得让他们自己把老巢钥匙递过来。”他把符纸递给苏无咎,“叶问舟昨天在裴九娘密室留了冰痕,我顺藤摸瓜查到他今晚会去演武场。你把假晶石给他——就说这是破解第一意识的关键。”
假晶石是沈烬用烧红的铁签子刻的,纹路歪歪扭扭像蚯蚓。
林疏桐捧着它直皱眉:“这能骗到叶问舟吗?他可是结丹期的冰修。”
“他信的不是晶石。”苏无咎把假晶石塞进袖里,后颈的光突然钻进他经脉,烫得他倒抽冷气,“他信的是...我急着当容器的样子。”
演武场的月光被云遮住时,叶问舟从冰雾里走出来。
他腰间冰环叮咚作响,目光扫过苏无咎手里的假晶石:“你怎么拿到的?”
“裴九娘密室炸了,我捡的。”苏无咎踉跄两步,装出被光灼烧的模样,“她说...这能解我后颈的印记。叶师兄,求你带我去归墟洞府——玄真子前辈的传承里,肯定有办法!”
叶问舟的冰环突然凝出霜花。
他盯着苏无咎后颈的光,半天才冷笑:“行。但你要是敢耍花样——”
“我拿命担保。”苏无咎咬着牙,把假晶石塞进他手里,“再晚,我真要被烧穿了。”
归墟洞府的石门是用玄铁铸的,门缝里漏出的风都带着化神期的威压。
叶问舟捏碎假晶石,冰锥“唰”地刺向苏无咎后颈:“现在说实话,这晶石——”
“是假的。”苏无咎反手抓住冰锥,后颈的光突然暴涨,把整座洞府照得亮如白昼,“但你要的容器,是真的。”
叶问舟瞳孔骤缩。
他想退,却发现四周的石壁浮起逆源阵的纹路——那是墨千机用半百年的寒铁刻的,连元婴修士都挣不脱。
“你早知道?”叶问舟的冰环碎了一半,“你根本不是被系统控制,是在控制它!”
“系统?”苏无咎后颈的光化作一条金链,缠上叶问舟的手腕,“它现在管我叫宿主。”他扯着金链把叶问舟拽到跟前,“说吧,秩序使者。天律之眼到底想干什么?”
叶问舟的冰术开始失控。
他额角渗血,声音发颤:“它要...要取代天道。所有容器,都是为了养它的意识。等它彻底苏醒——”
“没机会了。”苏无咎指尖按在叶问舟眉心,金链顺着他的识海钻进去,“我让它提前醒了。”
洞府外突然传来轰鸣。
林疏桐的声音透过传讯符炸响:“苏师兄!青冥宗上空有虚影!像...像只眼睛!”
苏无咎抬头,洞顶的石屑簌簌往下掉。
透过裂缝,他看见半空中浮着只巨眼,眼白里爬满血丝——那是天律之眼的本体。
“想跑?”苏无咎冷笑,金链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他拽着叶问舟的意识往系统核心里钻,“不是要我当容器吗?现在换我当主人!”
“砰!”
一声闷响震得整座山都晃了晃。
天律之眼的虚影突然裂开道缝,一道青袍身影从中踏出。
他发间簪着玄铁簪,目光扫过众人时,连空气都结了霜——是玄真子的残影。
“放肆。”玄真子抬手,指尖凝出化神期的威压,“小小器灵也敢染指神位?”他屈指一弹,天律之眼的虚影瞬间碎成星光,“滚回该去的地方。”
苏无咎瘫坐在地,后颈的光彻底暗了。
他摸了摸,只摸到块普通的淡红印记。
识海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那个总逼他当道德圣佛的系统,没了。
叶问舟倒在他脚边,冰术全散了,像条被抽了脊骨的蛇。
他盯着玄真子的残影,声音发抖:“你...你不是坐化了吗?”
“坐化?”玄真子瞥了他一眼,身影开始变淡,“我留了道残念守着归墟洞府,就是等今天。”他最后看了眼苏无咎,“小子,以后的路...自己走。”
林疏桐冲进洞府时,正看见苏无咎坐在满地碎石里笑。
她蹲下来给他擦脸上的血,药香混着石粉飘起来:“苏师兄?你笑什么?”
“我自由了。”苏无咎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手背上晒药草的小伤口,“以后不用跪献灵草,不用挡雷劫,不用被传成舍命救孩童——”
“那可不行!”林疏桐突然急了,从药篮里掏出个小本,“我刚写了《青冥善录》第二十章,题目是《苏师兄勇闯归墟救苍生》!”
苏无咎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当“道德圣佛”好像也没那么糟。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石屑。
洞府深处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某种核心碎裂的动静。
“走。”他牵起林疏桐的手,“去看看那声音是哪儿来的。”
(归墟洞府最深处,一块漆黑的晶石突然裂开。
石缝里渗出的黑雾中,隐约能看见另一双眼睛——比天律之眼更暗,更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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