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发现“精神低迷”实则是被平行时空残留意识寄生的结果,
那些混乱与对立不过是寄生体为争夺宿主主导权而引发的内部战争,
而真正的恐怖在于——我们每个人体内都住着一个垂死时空的亡灵,
它们正透过我们的眼睛,贪婪地凝视这个被它们亲手毁灭过一遍的世界。
头又开始疼了,像有无数细小的钢针,从颅骨内侧生长出来,缓慢而坚定地刺入灰质。李维放下擦拭到一半的马克杯,指尖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水槽里残余的水渍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浑浊,映出窗外永远灰蒙蒙的天空。不是雾,也不是云,是一种悬浮的、拒绝沉降的颗粒,让3056年的阳光成为一种稀罕的、需要被记录的博物学标本。
电台里那个声音甜腻得像是人造糖精,正在播报全球同步的“精神指数”。稳定,一如既往的稳定,低水平的稳定。官方说法是,人类终于摆脱了情绪周期带来的生产力波动,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理性黄金时代”。只有李维,和他抽屉里那一沓逐渐增厚的、字迹潦草的记录纸知道,这“稳定”之下,是何种黏稠的、近乎停滞的死水。咖啡馆里零星坐着几个客人,面无表情,眼神空茫,像一排被抽去发条的玩偶。连搅拌咖啡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
他拿起马克杯,准备继续擦拭。指尖触碰到杯壁的瞬间,一个极其尖锐、完全不属于他的念头毫无征兆地炸开——“砸碎它。把这片虚假的平静砸个粉碎!”
手猛地一抖,杯子险些脱手。那股冲动如此强烈,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快意,几乎攫住了他的呼吸。他死死攥住杯柄,指节泛白,用力到整个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几秒钟后,那股外来之力才潮水般退去,留下阵阵心悸和冰冷的汗。
又是这样。最近越来越频繁了。
他抬起头,目光掠过靠窗的那个常客。一个总是穿着灰色外套的男人,每天同一时间出现,点同样的咖啡,坐同样的位置,看同样的、永远翻不完一页的电子报纸。此刻,那男人的左手正紧紧攥着右臂,指甲深深掐进布料里,脸上是一种极致的隐忍,仿佛在与一股无形的力量搏斗。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李维凭借这段时间被迫训练出的敏锐,读出了那几个重复的字眼:“……是我的……滚出去……”
不是错觉。
下班后,李维绕道去了老城区。这里的破败是另一种形态,不是物质的风化,更像是某种存在意义上的“剥落”。墙壁上的涂鸦色彩刺眼,线条狂乱,彼此覆盖、撕裂,构成令人不安的冲突。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铁锈混合着腐败甜腻的气味。
在一个堆满废弃显示屏的角落,他见到了“守夜人”的联络者,一个自称“零”的女人。她裹在宽大的旧衣服里,脸色苍白,但眼睛亮得惊人,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零的声音沙哑,递给李维一个锈蚀的金属盒子,“‘共鸣器’,能让你‘看’得更清楚些。小心使用,它会加速一切。”
回到逼仄的公寓,李维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结构粗糙的耳塞式设备,连接着几根暴露在外的线路。他犹豫了一下,将其塞入耳中。
嗡——
世界陡然变调。
不再是寂静。空气中充斥着无数细碎、混乱的杂音,像几百万个频道同时播放着噪音。他强忍着不适,将“共鸣器”的接收频率调整到零指示的特定波段。
他看向窗外。对面楼宇的一个窗户里,一个身影正在疯狂地捶打墙壁。通过“共鸣器”,李维“听”到了两个,不,是三个,四个……重叠撕扯的声音:
“……杀了他就能出去……”
“……这是我的身体!我的!”
“……痛啊……好痛……”
“……全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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