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好吧,我是这么想的。
现在已经退潮了,这是追踪吴老拐行踪的绝佳时机。
我得看看他走过的路线,了解他的想法。
这“观察潮汐规律”只是个幌子,我其实是在重构他的心理地图。
寒冷潮湿的沙子,刺骨的风……这一切都是为了集中注意力,钻进他的脑袋里。
沙滩上那深深的拐杖印至关重要,它显示了我给他施加的压力。
接下来是小豆子提供的情报。
迅速、隐秘,这很关键。
一个烤红薯是个不错的细节,显示了这个世界的贫穷。
那枚铜钱是下一步的关键,是精心设计的诱饵。
周会计的迷信是他的弱点,是关键所在。
吴老拐的归来将是转折点。
我得扮演好幕后操纵者的角色。
他已经崩溃了,这正是我想要的。
“香火债”仪式是个完美的陷阱,它会迫使他自己记录下罪行。
他的儿子……那是施压点,是杠杆。
我要看到他眼中的恐惧,让他深信不疑。
这三天会营造出紧张的氛围。
小豆子的报告就是信号。
趁着月光潜入那间小屋,这将是高潮部分。
那烧过的纸片,那些残缺不全的字句……这是第一份真正的证据。
“海蛟13……南线……十三号……转运仓……”这些信息足以推动事情发展。
现在,回到沙滩上。
撒盐是一种宣告,是一种象征性的行为。
我对着大海的独白……那是我在搭建舞台。
“南线”得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
我的话既是承诺,也是威胁。
而结局必须是完美的铺垫。
风越来越大,天气开始变了。
我能感觉到变化,肩头一阵寒意。
外套上有个破洞……一个小瑕疵。
如果我放任不管,整个计划可能会功亏一篑。
一个小小的漏洞就能威胁到一切。
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得把计划修补好。
得趁还来得及赶紧处理……
天际刚泛起鱼肚白,一层薄薄的冷雾贴着海面,带着咸腥的寒气。
沈舟蹲在防波堤粗糙的边缘,身影在晨光中被拉得细长。
他手中捏着一截枯瘦的树枝,正专注地在退潮后尚且湿润的沙地上划动,在外人看来,他仿佛在痴迷地描摹着海浪退去时留下的复杂纹路。
然而,那树枝划过的轨迹,却分毫不差地复刻着昨夜吴老拐绕着泊位行走时的每一步。
一圈,两圈……沈舟的动作流畅而精准,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绘图员。
当他开始复刻第三圈时,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沙地上的轨迹在这里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停顿,一个比之前所有落点都要深的坑洞被他用树枝的尖端重点标记出来。
那不是一个正常的落脚点,更像是一个人内心防线瞬间崩溃时,下意识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拐杖上的结果。
那个深坑,就是吴老拐心理被击穿时,留下的物理证据。
沈舟嘴边逸出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冷笑。
他收起树枝,任由微风吹拂着沙地,将那复杂的轨迹图慢慢抹平。
他则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用炭笔迅速将刚才的发现描绘成一幅简易的示意图,并在那个深坑的标记旁,用极小的字迹写下注释:心锚已入,可借力引蛇。
合上本子,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是小豆子,她手里捧着半块还冒着热气的烤红薯,怯生生地递过来。
“舟哥……”她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了什么,“给,刚出炉的……还热乎。”
沈舟没回头,只微微侧了侧脸。
小豆子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周会计……昨晚又哭了。我听见他在屋里念叨‘娘啊,儿对不住您’,后来……我瞅见他鬼鬼祟祟地,把个铁皮盒子塞进了灶膛后头的砖缝里。账本……八成在里面。”
沈舟这才接过红薯,掰下一小块,慢慢嚼着,目光仍投向海平线。
“嗯。”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像砂石碾过,“做得好。”
他将剩下的红薯揣进怀里,袖口一抖,一枚铜钱滑入掌心,又轻轻塞进小豆子手心。
那铜钱泛着幽光,刻着一个“巽”字,冰凉刺骨。
“听好了,”沈舟声音轻得像风,“明天你去供销社,要是碰上周会计——别主动搭话,就‘不小心’把这钱掉他脚边。捡的时候,让他看清这字。”
小豆子攥紧铜钱,指尖发凉:“可……要是他问呢?”
“你就说,”沈舟嘴角微扬,带着一丝讥诮,“‘这钱怪得很,昨儿夜里梦见个穿蓝衫的老太太,说它能挡煞’。”
小豆子瞪大眼:“真这么说?”
“嗯。”沈舟闭上眼,语气笃定,“他信这个。越玄,越怕。”
午后,海风燥热,卷着沙粒打在脸上。
吴老拐来了,脚步比昨夜更沉,像拖着两块浸了水的木头。
他手里提着一包粗盐,油纸包得松松垮垮,盐粒从缝隙里漏出来,撒了一路。
他在沈舟面前停下,喘着粗气,喉结上下滚动:“先……先生,昨儿我按您说的,绕了三圈……可夜里……夜里……”
他声音发颤,眼白布满血丝:“我梦见铁链……生锈的铁链,从海里爬上来,缠住我脖子……越收越紧……我动不了……喊不出……”
沈舟仍闭着眼,手指在膝上缓缓掐算,像是在拨动看不见的算珠。
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像从深井里捞起一缕寒气。
“吴老板,”他声音低缓,却不容置疑,“这世上啊,鬼不在海里,鬼在人心。”
吴老拐身子一抖。
“你身上缠的,不是煞,是债。”沈舟睁开眼,目光如刀,“债,得还。”
“还?怎么还?”吴老拐声音发虚,几乎带了哭腔。
“立‘香火债’。”沈舟一字一顿,“从今夜起,你每做一桩亏心事——哪怕只是少报一担货——都得去码头那间小庙,给‘债主’点一炷香。”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点香时,心里默念:时间、船号、货量。不用写,香火会记。”
吴老拐嘴唇哆嗦:“那……那要多久?”
“香灰积满三两,债就清了。”沈舟缓缓道,“但——”
他猛然盯住吴老拐:“**一笔都不能漏。**”
吴老拐呼吸一窒。
“若有一香未点……”沈舟声音陡然阴沉,“那铁链,就会缠上你儿子的脖子。”
“我儿……”吴老拐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如纸,“他可什么都没干啊!”
沈舟却已闭眼,仿佛刚才那句诛心之语,不过是随口一叹。
三天后的黄昏,小豆子又来了,躲在巷口,像只受惊的麻雀。
“舟哥!”她压着嗓子,“吴瘸子……这几晚都去了小庙!我躲在防波堤后头,看见香火亮了三回!他还……还写了东西,折成小块,塞进香炉底下了!”
沈舟点点头,没说话,只将一块冷红薯塞给她。
小豆子咬了一口,忽然小声问:“舟哥,你说……他真会写下来?”
“人怕鬼,鬼怕火,火怕心虚。”沈舟望向海面,声音冷得像铁,“他写下的,不是字,是魂。”
当夜,月光惨白,沈舟如影潜入小庙。
他拨开炉底灰烬,摸出一片烧得焦黑的纸片。
月光下,字迹残缺却清晰:“……海蛟13……南线……十三号……转运仓……”
他指尖抚过“南线”二字,轻轻一笑。
“你烧的是香,我收的是线。”他低声呢喃,“接下来,也该让那条‘南线’知道——它漏了。”
归途中,海风骤冷。
沈舟停下,解开油纸包,将粗盐尽数撒向夜空。
盐粒如雪,瞬间被风吹散。
他望着灯塔的光,像在凝视深渊。
风卷起他的衣角,肩头那道裂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他伸手摸了摸,眉头微皱。
一个破洞……一个微小的破绽。
可若不补,暴雨一来,整盘棋,都可能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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