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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陆雪衣追杀凌虚，鬼市偶遇澹台镜（旧版）

昆仑墟的雪，十年不化。

陆雪衣的冰魄剑斜插在积雪中，剑穗上的冰晶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冷冽的光。她蹲在一块被劈开的巨石后，看着远处山道上那个踉跄的身影，睫毛上凝结的霜花簌簌坠落。

凌虚子的玄色道袍已被鲜血浸透，原本束起的长发散乱地贴在脸颊上，露出一张因失血而惨白的脸。这位曾经的仙界“玉面剑仙”，此刻像条丧家之犬，每走三步就要扶着岩壁喘息片刻，手中的拂尘只剩半截木柄，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凌虚子，你逃不掉的。”陆雪衣的声音裹着寒气，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她握紧冰魄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这是师尊赐予的仙剑，专门克制魔族功法，此刻剑身上的冰纹正隐隐发烫，昭示着前方那个叛徒身上的魔气有多浓重。

凌虚子猛地回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小丫头，非要赶尽杀绝？”他咳出一口黑血，溅在雪地上，瞬间融出几个冒着黑气的小坑，“你可知我为何堕仙？那鸿钧老儿的仙界，早就不是当年的清修之地了！”

陆雪衣没有应答，脚尖在雪地上轻轻一点，身形如柳絮般飘出。冰魄剑在她手中挽出三道剑花，寒气瞬间冻结了周围的空气，形成一道晶莹的冰墙，阻断了凌虚子所有退路。

三年前，凌虚子盗取仙界“九转金丹”的消息震惊六界。据说那金丹蕴含着重塑仙骨的力量，足以让任何修士一步登天。而更令人发指的是，他叛逃时竟血洗了看守丹房的十八位仙将，连刚出生的仙童都没放过。师尊当时震怒，亲自下令：“凡见凌虚子者，格杀勿论。”

剑光如练，直刺凌虚子心口。陆雪衣的“寒江独钓”剑法已练至第九重，剑势中带着彻骨的寒意，能冻结对手的灵力。但凌虚子毕竟曾是金仙修为，只见他猛地咬破舌尖，口中念出晦涩的咒语，周身突然腾起黑色的火焰。

“魔焰焚天？”陆雪衣瞳孔骤缩。这是魔界的禁术，以自身仙元为代价换取强大的力量，看来凌虚子为了活命，早已彻底投入魔道。

黑色火焰撞上冰魄剑的寒气，发出“滋滋”的声响，蒸汽弥漫中，凌虚子趁机向后疾退，竟硬生生撞开冰墙，朝着山谷深处逃去。陆雪衣紧追不舍，她看见对方逃走的方向有一团浓郁的黑雾，像是某种空间裂隙。

“那是……鬼市的入口？”陆雪衣心中一凛。鬼市是六界夹缝中的法外之地，里面鱼龙混杂，既有贩卖仙器的妖修，也有兜售阴魂的鬼差，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冥界设下的“往生结界”，任何仙魔进入其中，法力都会被压制三成。

凌虚子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纵身跃入黑雾，身影瞬间消失。陆雪衣犹豫片刻，握紧冰魄剑也跟着冲了进去。师尊的教诲在耳边回响：“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须取下凌虚子的首级，为枉死的仙将们报仇。

穿过黑雾的瞬间，陆雪衣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包裹住全身，冰魄剑的寒气竟收敛了不少。她落在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抬头望去，只见两侧的建筑都是歪斜的阁楼，门窗上挂着褪色的灯笼，里面点着幽绿的鬼火，照亮了街上形形色色的身影。

一个长着三只眼的摊贩正在兜售“孟婆汤续杯”，旁边的摊位摆着一排排玻璃瓶，里面装着闪烁的光点——那是凡人的美梦，据说对妖修修炼大有裨益。几个穿着破烂盔甲的鬼兵正围着一个卖“往生符”的老道讨价还价，符纸上的朱砂红得像血。

“姑娘是第一次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雪衣猛地转身，冰魄剑已横在身前，却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脸上的皱纹比鬼市的石板路还要深，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老婆子我在这儿摆摊三百年了，”老婆婆指了指脚下的竹篮，里面装着些灰扑扑的石头，“看姑娘一身仙骨，怕是来寻人的吧？”

陆雪衣没有放松警惕：“你见过一个穿玄色道袍、身受重伤的男人吗？”

老婆婆的黑洞洞眼眶转向街道深处：“往那边走，过了奈何桥，就是‘镜花水月阁’。刚才看见个魔气缠身的家伙，进了阁楼就没出来。”她顿了顿，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不过姑娘可要想清楚，那阁楼的主人，连阎王爷都要让三分。”

陆雪衣谢过老婆婆，提剑向街道深处走去。越往前走，空气就越发阴冷，街道两旁的灯笼渐渐变成了人皮灯笼，里面隐约能看见扭曲的人脸。一座石桥横跨在黑色的水面上，桥栏上刻满了骷髅头，正是老婆婆说的奈何桥。

桥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阁楼。阁楼的门窗都是用镜面做的，反射着周围诡异的光线，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象。陆雪衣刚踏上桥头，就听见阁楼里传来凌虚子的惨叫，声音凄厉得不似人声。

她加快脚步冲上楼阁，却在踏入门槛的瞬间愣住了。

阁楼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有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背对着她，站在一面巨大的铜镜前。男子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发尾系着银色的流苏，腰间悬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个“镜”字。凌虚子则倒在铜镜前，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飞灰，那些黑色的魔气遇到铜镜的光芒，就像冰雪遇骄阳般消融。

“你是谁？”陆雪衣握紧冰魄剑，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没有任何气息，既不是仙，也不是魔，更不是妖，仿佛只是一道影子。

男子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比女子还要俊美的脸，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睛是纯粹的黑色，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他看着陆雪衣，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在下澹台镜，这鬼市的主人。”

陆雪衣心中巨震。澹台镜的名字，她在仙界典籍中见过。传说他是冥界的异数，天生掌控“轮回镜”，能映照出任何人的过去未来，连天道都无法干涉。据说千万年前，他曾因泄露太多天机，被鸿钧老祖封印在鬼市，永世不得离开。

“你杀了他？”陆雪衣指了指地上的飞灰。

澹台镜摇摇头，走到巨大的铜镜前，伸出手指在镜面上轻轻一点：“他不是我杀的，是被自己的欲望吞噬了。你看——”

铜镜的镜面泛起涟漪，浮现出凌虚子的身影。那是他还在仙界时的模样，白衣胜雪，剑眉星目，正在丹房里虔诚地修炼。画面一转，鸿钧老祖的身影出现在镜中，他递给凌虚子一个锦盒，低声说了些什么。凌虚子的表情从震惊到犹豫，最后竟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九转金丹……根本不是凌虚子盗的。”陆雪衣失声说道。镜中的画面清晰地显示，是鸿钧老祖故意让凌虚子带走金丹，还杀了十八位仙将嫁祸于他。

澹台镜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嘲讽：“仙界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小姑娘，你以为自己追杀的是叛徒，或许只是在替别人清理门户。”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你不想看看自己的未来吗？”

陆雪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她听说过轮回镜的传说，也知道窥探天机的代价。但刚才镜中凌虚子的画面，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如果连师尊都信任的鸿钧老祖都有问题，那她一直坚守的道，到底是什么？

“只需一滴血。”澹台镜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魔力，“我就让你看看，你拼死守护的仙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陆雪衣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冰魄剑的寒气让她冷静了几分。她想起师尊临走时的眼神，那里面似乎藏着难言之隐。又想起李长安掌心的印记与苏九漓尾尖的血珠，六界的乱象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

最终，她咬破指尖，将一滴鲜红的血珠滴在铜镜上。

血珠融入镜面的瞬间，整个阁楼开始剧烈晃动。铜镜中浮现出一片血色的天空，不周山在崩塌，无数生灵在哀嚎。画面中，一个手持轩辕剑的少年浑身是血，而他对面站着的，竟是陆雪衣自己。

更让她心惊的是，她手中的冰魄剑，正刺穿少年的心脏。少年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解脱的平静，他看着陆雪衣，轻轻说了两个字。虽然听不见声音，但陆雪衣看懂了他的口型——

“九漓。”

铜镜突然炸裂，碎片纷飞。陆雪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倒在地，冰魄剑脱手而出，插在墙角。澹台镜站在碎片中央，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这就是你的宿命。”

“不……不可能！”陆雪衣挣扎着爬起来，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她怎么可能会杀那个少年？还有“九漓”，那是谁？

澹台镜缓缓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块铜镜碎片：“宿命并非不可改变，但需要代价。”他的黑眸中映出陆雪衣苍白的脸，“你愿意为了改变这一切，放弃你所坚守的道吗？”

陆雪衣握紧碎片，指尖被割得鲜血淋漓。她想起凌虚子临死前的话，想起鸿钧老祖在镜中的身影，想起少年被刺穿心脏时的眼神。原来她追杀的不是叛徒，而是揭开真相的人；原来她坚守的道，可能只是别人布下的骗局。

“我该怎么做？”陆雪衣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

澹台镜笑了，那笑容在破碎的镜片映衬下，竟带着几分悲悯：“找到那个少年，在他拔出轩辕剑之前，弄清七曜神晶的秘密。记住，当昆仑墟的锁链完全断裂时，就是第二次量劫开始之日。”

话音刚落，阁楼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鬼市中。陆雪衣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那块铜镜碎片，碎片上还残留着少年被刺穿心脏的画面。

鬼市的街道依旧喧嚣，三只眼的摊贩还在叫卖，鬼兵们还在讨价还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但陆雪衣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她捡起冰魄剑，转身向鬼市外走去。雪还在下，但她的心境已截然不同。追杀凌虚子的任务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她要做的，是找到那个少年，找到苏九漓，揭开六界乱象背后的真相。

离开鬼市的瞬间，冰魄剑突然发出一声轻鸣。陆雪衣低头看去，剑身上的冰纹正与手中的铜镜碎片产生共鸣，折射出一道微弱的光，指向蜀山的方向。

那里，有她的宿命，也有六界的未来。

而此刻的鬼市深处，澹台镜站在一面新的铜镜前，镜中映出鸿钧老祖在八卦炉前炼化补天石的身影。他轻轻抚摸着镜面，低声自语：“师父，这一次，你还能掌控一切吗？”

铜镜中，鸿钧老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六界的棋局，因这偶然的相遇，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陆雪衣不知道的是，她手中的铜镜碎片，将成为连接她与李长安、苏九漓的关键，也将是揭开天道诅咒的重要线索。

鬼市的灯笼依旧闪烁，照亮了陆雪衣远去的背影，也照亮了她脚下那条布满荆棘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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