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石牢里的光线随着火把的燃烧渐渐暗淡,只剩下一点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角落的两个人影。
雪落月依旧缩在最深处,手里的瓷片始终没有放下,只是那双警惕的眼睛,不再像刚才那样死死盯着地上的少年。
夜烬渊趴在那里,低低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听起来格外可怜。他能感觉到雪落月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很久,带着审视和犹豫,却没有了最初的敌意。
很好,她在动摇。
他缓缓抬起头,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泪痕”,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怯生生地看向雪落月:“姐姐……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姐姐”这个称呼,是他特意选的。既拉近距离,又符合一个受了惊吓的孩童会有的依赖感。
雪落月的身体僵了一下。穿越前她是二十多岁的人,被一个看起来可以当他妈的年纪的少年叫“姐姐”,多少有些不习惯,可看着他那布满伤痕、写满恐惧的脸,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
她没说话,只是抿紧了唇,算是默认了他的靠近。
夜烬渊见状,小心翼翼地往她那边挪了挪,动作慢得像只受惊的蜗牛,每挪一步都要抬头看看她的反应,确认她没有反感,才敢继续。
直到离她还有两步远的地方,他才停下,重新蜷缩起来,抱着膝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叫阿渊……你呢?”
他刻意用了个化名,避免暴露真实身份。
雪落月沉默了片刻,指尖的瓷片松动了些。她看着眼前这个自称“阿渊”的少年,和那些青面獠牙的魔族完全不同,他的皮肤是正常的肤色,眼神里的恐惧也真实得不像作假。
或许……他真的是人族?
“雪落月。”她低声报出名字,声音因为太久没好好说话而有些沙哑。
“落月姐姐。”夜烬渊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你的名字真好听,像……像我们村里春天落在花瓣上的露水。”
这话带着孩童的天真,却意外地戳中了雪落月的心。穿越前她最喜欢的就是春天,租屋窗外的玉兰花开时,花瓣上的露水能映出整个天空。
她的眼神柔和了些,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一点。
“你也是被魔族抓来的?”雪落月终于主动开口,声音依旧很轻,却不再是全然的抗拒。
夜烬渊用力点头,眼睛里又泛起水光:“嗯!他们烧了我们村子,杀了好多人……我爹娘为了护我,被他们……”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番话几乎是青风村遭遇的翻版,精准地踩在雪落月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原主的记忆和她自己的共情交织在一起,让她对眼前这个少年的警惕,又卸下了几分。
“我也是。”雪落月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悲伤,“我们村也被烧了,爹娘……都没了。”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积攒了许久的委屈和恐惧,像决堤的洪水般涌了上来。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石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夜烬渊看着她掉泪,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暗芒,随即又被恰到好处的同情取代。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递过去一块干净的布——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藏在袖管里,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雪落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擦了擦眼泪。
有了第一个交集,后面的话就容易多了。
夜烬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说的都是些“村里的事”——其实是他从人族俘虏那里听来的细节,编得有鼻子有眼。他说的全是些温暖又日常的画面,和眼前的黑暗阴冷形成鲜明对比。
雪落月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说原主记忆里的青风村。两个“孤儿”在冰冷的石牢里,靠着对过往的回忆,找到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聊到后来,雪落月的情绪渐渐平复,甚至敢把瓷片从脖颈边移开,放在手边。
“他们……为什么抓我们?”雪落月忍不住问出了一直盘旋在心底的问题。她知道自己是“清灵之体”,可这个“阿渊”看起来平平无奇,为什么也会被抓?
夜烬渊早就料到她会问,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们是人族吧?听说魔族很讨厌人族,抓来要么当奴隶,要么……”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露出害怕的神色,“要么就吃掉。”
“吃掉”两个字让雪落月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白了。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夸张,但魔族的残暴是真的,她不敢赌。
夜烬渊看着她紧绷的样子,适时地开口,语气带着孩童式的认真:“落月姐姐,你是为什么被抓来啊,我觉得……我们也不能一直这样。”
“嗯?我好像是什么清灵之体,应该是特殊的体质吧!”雪落月看向他。
“哦,我也不懂……你看,”夜烬渊假装不懂又指了指门口那碗几乎没动过的粗粮,“我们不吃饭,身体会垮掉的。要是病倒了,岂不是更任由他们欺负?说不定真的会被吃掉。”
雪落月抿紧唇,没有反驳。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心里的防备太深,总觉得这是魔族的圈套。
“我听说,”夜烬渊压低声音,凑近了些,像在说什么秘密,“魔族抓我们肯定是有原因的,不会轻易杀了我们。我们不如……假装听他们的话?”
“假装?”雪落月皱起眉。
“对!”夜烬渊用力点头,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我们先好好吃饭,养好身体,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等找到机会,我们就跑!”
“跑?”雪落月的心猛地一跳。
逃跑?她不是没想过,可这是魔宫,戒备森严,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怎么可能跑得掉?
“很难吗?”夜烬渊看出了她的犹豫,故意露出倔强的表情,“就算很难,也要试试啊!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强!我们可以假装听话,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偷偷观察路线,找机会……”
他说得条理清晰,一点不像个十岁孩童能想到的,可雪落月此刻被“逃跑”的念头吸引,竟没觉得奇怪。
是啊,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不如试试?
而且,有个人一起商量,一起计划,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夜烬渊看着她眼神里的松动,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他伸出手,掌心向上,露出一道刚才被“打”出来的、还在渗血的擦伤:“落月姐姐,我们拉钩好不好?一起假装听话,一起找机会逃跑。”
他的手很小,掌心温热,带着伤,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雪落月看着那只手,又看了看他认真的眼睛,犹豫了很久,终于缓缓伸出手,用自己冰凉的指尖,轻轻勾住了他的手指。
“好。”她听到自己说。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承诺的重量。
夜烬渊的指尖微微收紧,感受着她指尖的微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做到了。
只用了一个下午,就让这只浑身带刺的小兽,自愿收起了爪子。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
等她彻底放下心防,等她习惯依赖他,等她把他当成唯一的希望。
到那时,别说让她乖乖吃饭养身体,得到她“清灵之体”简直轻而易举。
夜烬渊松开手,拿起门口那碗粗粮,递了过去:“姐姐,你先吃点吧,我刚被抓进来,还不饿。”
雪落月看着那碗粗粮,又看了看他“真诚”的眼睛,终于接了过来。她拿起一块,犹豫了一下,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粗粮的味道很粗糙,难以下咽,可此刻吃在嘴里,却仿佛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夜烬渊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昏黄的火光,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和她的纠缠,才刚刚拉开序幕。而这场以“逃跑”为名的骗局,终将把她牢牢地困在他身边,再也无法逃离。
石牢外,火把的光芒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清晨微弱的天光。透过狭小的气窗照进来,落在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小身影上,竟生出几分诡异的温馨。
雪落月不知道,她刚刚抓住的“希望”,其实是将她拖入更深羁绊的锁链。而那个和她约定一起逃跑的少年,正用最温柔的伪装,编织着一张名为“占有”的网,等着她一步步走进来。
石牢里的光线随着日头偏移渐渐柔和下来,不再有正午时那般刺眼。雪落月靠在石壁上,手里捧着最后一块粗粮,小口小口地嚼着,眉宇间的警惕早已散去,只剩下难以掩饰的疲惫。
自从被抓到这魔宫,她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夜里要么被士兵的呵斥惊醒,要么就在对未知的恐惧中睁着眼睛到天亮,神经像拉满的弓弦,时刻紧绷着。直到“阿渊”出现,和他约定好“假装顺从、伺机逃跑”,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积攒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落月姐姐,你是不是困了?”夜烬渊坐在她身边,注意到她频频打哈欠,眼底泛着浓重的青黑,黑眼圈也很重。
雪落月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笑容在满是泥污的小脸上,竟透出几分孩子气的憨态:“有点……好像很久没好好睡过了。”
“那你睡一会儿吧。”夜烬渊的声音放得更柔,像怕惊扰了什么,“这里有我呢,我帮你看着,要是有魔族过来,我就叫醒你。”
雪落月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拒绝。在这种地方睡觉,简直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可当她看到夜烬渊那双清澈的、带着坚定的眼睛时,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些天相处下来,“阿渊”一直很照顾她。她不肯吃饭,他就先拿起食物咬一口证明没毒;她害怕士兵的呵斥,他就挡在她身前,用那双看似无害的眼睛瞪回去;他会给她讲村里的趣事,会帮她把粗布衣裳上的破洞简单缝补好……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这个同样“被抓”的少年,当成了这魔宫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可是……”她还是有些犹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没事的。”夜烬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我很可靠”的样子,“我晚上不怎么困,你放心睡,我保护你。等你醒了,我们再商量怎么记牢这里的路线。”
提到“逃跑计划”,雪落月的眼神亮了亮。她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挪到石牢最里面的角落,那里相对避风。她蜷缩起身子,像只寻求庇护的小猫,将头轻轻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那……我睡一会儿?”
“睡吧。”夜烬渊在她身边坐下,背靠着石壁,目光平静地望着牢门的方向,“我在。”
这两个字像一颗定心丸,彻底驱散了雪落月最后的顾虑。她闭上眼睛,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鼻尖萦绕着石牢特有的潮湿气息,耳边却能听到“阿渊”平稳的呼吸声,那声音规律而安定,让她莫名觉得安心。
不过片刻,均匀的呼吸声就从角落传来。雪落月是真的累极了,一旦放松下来,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她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但嘴角却带着一丝浅浅的、卸下防备的弧度。
夜烬渊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沉睡的脸上。
火把的光芒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洗去了白日里的警惕和倔强,只剩下孩童该有的稚嫩。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静地覆在眼睑上,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他静静地看了很久,漆黑的眸子里情绪翻涌,有得逞的快意,有隐秘的占有欲,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温柔的怜惜。
这就是他的清灵之体。
是他费尽心机才骗到手的、独一无二的宝贝。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额前的碎发,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停住,缓缓收回,握紧成拳。
还不是时候。
等彻底把她捏在掌心里,有的是时间慢慢“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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