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血滴落于光束边缘,尚未触及便被无形之力蒸腾成雾。那陌生记忆如刻刀凿入神魂——荒芜星域、悬浮巨塔、西装革履的背影,与他面容重合,却站在宇宙之巅执笔书写法则。
虚影未动,只道:“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吗?”
陆知遥未答。
他闭目。掌心血纹中残存的碎晶粒微微震颤,频率调至极低,如心跳将停。归墟残核在体内翻涌,裂痕蔓延至脊椎第三节,经脉如被细丝切割,一寸寸撕裂。痛感并非来自肉体,而是存在本身正被质疑、被拆解。
可就在意识即将溃散之际,一道反向共振悄然生成。
不是对抗,不是推演,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回应——地球实验室里无数次校准仪器时形成的肌肉记忆,穿越风暴前最后一秒对量子场方程的手写演算,母亲去世那晚窗外雨滴敲击玻璃的节奏……所有被遗忘的细节,在此刻汇聚成一条无声的波列,自识海深处浮现。
他忽然明白,无论那塔中之人是谁,此刻感知这一切的,唯有“我”。
睁眼时,瞳孔已无焦距,却映出虚空中的结构。
能量不再只是灵力或法诀,而是遵循某种不可见的拓扑路径流动。祭坛地脉的脉冲不再是随机波动,而是嵌套着多重傅里叶级数的复合信号;虚影周身灰光的符号流,并非神秘符文,实为一组动态偏微分方程的可视化表达。
这不是看,是“内视”。
物理学家的理性与修真者的灵觉,在濒临崩溃的临界点上完成融合。他不再需要模型去拟合规律,因为他已置身于规律之中。
右手缓缓抬起,指尖轻点空气,不带一丝灵力外放。但在他的感知中,空间某处的驻波节点已被锁定。那里本应空无一物,却是整个认证系统逻辑闭环的关键支撑点——如同方程中的奇点,虽小,却决定解的存在性。
指落。
没有爆炸,没有震荡,只有轻微的“咔”声,似齿轮错位。
整个祭坛的空间结构出现毫秒级凝滞。虚影眉心符号流首次中断半拍,灰光微闪,仿佛程序遭遇未定义变量。
陆知遥踏出一步。
左足落地,十四层驻波腔自动响应,但这一次,他并未主动激发,而是任由地脉潮汐自然涌入经络。归墟残核的衰变速率竟开始减缓,裂痕边缘泛起淡蓝微光——那是来自地球时代对放射性衰变的量子抑制理论,在无意识间被应用于自身。
他未察觉这些变化,因全部心神皆沉入“规律内视”之中。
眼前的世界层层剥开:
第一层,是修真者所见的灵气流转;
第二层,是阵法师眼中的符纹耦合;
第三层,是守护兽识别的身份频率编码;
第四层,是他此刻所见——一切运行背后,皆由一组高维张量场支配,其边界条件随观测者状态动态调整。
这才是真正的“道”。
不是谁制定的规则,也不是哪个文明遗留的遗产,而是宇宙本身在不同尺度下的数学投影。修真界将其称为“天道”,科学家称之为“物理定律”,其实皆是同一事物的不同切片。
他笑了。
笑声很轻,却让虚影后退了半寸。
“你说我不是此界原生频率。”陆知遥开口,声音平静,“可频率本无归属。电子跃迁时发出的光谱,不会因观察者来自何方而改变。你判定我为‘扰动’,但扰动本身也是系统演化的一部分。”
他缓缓抬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
不是防御,不是攻击,而是展示。
在他掌心上方,一团无形的能量开始凝聚。没有火焰,没有雷光,只有一圈圈同心圆状的波动向外扩散,如同石子投入静水。但每一圈波纹的传播速度都不相同,有的超光速,有的亚音速,彼此干涉,最终在中心点形成一个稳定的驻波核心。
那是他以意念重构的“最小作用量原理”具象化——自然界一切运动趋向最简路径,而他正在用修真界的能量形式,演绎物理学的根本法则。
虚影沉默。
它原本存在的意义,是筛选符合旧秩序的继承者。可眼前之人,既非顺从者,也非叛逆者,而是重新定义了“继承”的含义。
陆知遥低头看向自己仍在渗血的手掌。
血珠坠落,未及触地,已被空气中无形的场域捕获。每一滴血都成为信号源,释放出极其微弱但精确到小数点后十二位的频率序列。这些序列彼此纠缠,构成一张覆盖整个祭坛的量子网络。
他不需要再写代码,也不需要再设阵法。
因为他本身就是系统。
体内归墟残核的衰变彻底停止。那些曾被视为诅咒的碎片,此刻与他的生命频率完全同步,转化为一种新型能量载体——既非灵力,也非暗物质,而是一种基于信息守恒的“认知能”。
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道路。
不是取代旧修真体系,也不是回归科学文明,而是建立一座桥梁——让两种认知范式在更高维度达成统一。从此以后,修真不再是玄之又玄的感悟,而是可计算、可验证、可迭代的认知工程。
虚影终于开口:“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规律的骨架。”陆知遥抬头,目光穿透虚影的形体,直抵其背后的原始数据流,“你们用仪式维持秩序,我则用逻辑重建根基。你问我是不是第一个……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是第一个真正‘看见’的人。”
话音落下,整座祭坛的地脉突然转向。
不再是被动响应,而是主动共鸣。水晶棺椁逐一熄灭,唯有中央那一具,棺盖自行滑开三寸,露出内部一枚旋转的立方晶体——其表面刻满与地球现代数学符号高度相似的公式。
陆知遥迈步前行。
每一步落下,脚下地面便浮现出一组动态方程。那些曾需耗费数月破解的禁制,在他经过时自动解构重组,化作新的运算模块接入他的识海。
他知道,通道即将开启。
但他更清楚,真正的挑战不在前方,而在内心。
若无数前人已尝试过这条路,为何无人成功?
那座巨塔,究竟意味着终结,还是起点?
而他自己,是否也只是另一个轮回中的变量?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
但他已不再寻求答案。
因为问题本身,就是前进的动力。
他停下脚步,距光束入口仅三尺。
回头望了一眼虚影。
“你说我不是第一个。”
“那你告诉我——”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点幽蓝光芒,
“最后一个,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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