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第十七章(上):风暴前夕的窒息与失控的暗哨
便利店门口的夜风,裹挟着深秋的寒意,像冰冷的刀子刮过陈甲民的脸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冷意,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气从心底蔓延开来,冻结了四肢百骸。
那个穿着连帽衫、动作迅捷如猎豹的男人回收文件袋的画面,如同慢镜头般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每一个细节——那警惕的环顾、精准的拾取、迅速消失的背影——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神经。
这不是意外,不是巧合。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王晓草的秘密联络点暴露了,而她很可能还蒙在鼓里!那个被丢弃又被人回收的文件袋,像一颗已经拔掉保险栓的手雷,随时可能将她炸得粉身碎骨!
巨大的恐惧和担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陈甲民的喉咙,让他呼吸困难。他恨不得立刻冲去旧实验楼,冲去王晓草家,警告她,让她快逃!但他残存的理智死死地拉住了他。
不能去!
如果“蜂巢”的人已经在监视那个传递点,那么王晓草常去的地方,甚至她家附近,肯定也布满了眼线!他此刻任何莽撞的行动,不仅救不了她,反而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直接将她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
他就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罐里的蚂蚁,明明能看到外面的危险,却找不到任何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阴影不断逼近,那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在便利店门口僵立了许久,直到双腿发麻,才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推着自行车,步履沉重地往家走。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闪烁着虚假的热闹,车流声、人声仿佛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实。他的世界,在目睹那个文件袋被回收的瞬间,已经彻底被拖入了无声的、充满杀机的黑暗深渊。
回到家,父母关切地询问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脸色这么差。陈甲民勉强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用“学生会工作太忙,有点累”的万能借口搪塞过去。他味同嚼蜡地吃完饭,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书桌上摊开的习题册像天书一样陌生,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前反复闪现的,是王晓草苍白的脸,是她翻越高墙时决绝的背影,是那个连帽衫男人冰冷的眼神……恐惧、担忧、焦虑,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坐立难安,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困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他冲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翻出那个藏着旧实验楼附近区域手绘地图的笔记本。地图上,被他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各种符号:可能的监视点、逃生路线、监控盲区……原本以为只是未雨绸缪的纸上谈兵,此刻却成了可能关乎生死的作战图。
他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地图上旧实验楼的位置,心脏一阵阵抽紧。她今晚会去那里吗?她知道危险已经迫近了吗?
强烈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他必须去!哪怕只是远远地确认她的安全!哪怕什么也做不了,他也不能待在家里坐以待毙!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般疯长,再也无法压制。他看了一眼窗外浓重的夜色,深吸一口气,开始迅速而无声地准备。换上深色的运动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将手电筒、小刀、还有那张手绘地图小心地塞进背包。他像一名即将潜入敌后的士兵,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父母已经睡下,家里一片寂静。陈甲民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溜出家门,融入了冰冷的夜色中。
他没有骑自行车,选择步行,专挑最阴暗、最少人迹的小路。夜风凛冽,吹得他裸露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内心的焦灼却让他感觉不到寒冷。他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耳朵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声响,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跟踪或埋伏。
越是靠近旧实验楼所在的区域,他的心跳得越快。周围的建筑物越来越破败,路灯也越来越稀疏,黑暗如同实质般压迫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他没有直接靠近实验楼,而是按照之前勘察好的路线,绕到了楼体后方那片荒废的厂区,找到了一个相对隐蔽、又能远远观察到实验楼侧门和部分窗户的制高点——一个废弃的水塔的维修梯平台。
水塔很高,锈迹斑斑的铁梯在夜风中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散架。陈甲民咬紧牙关,克服着内心的恐惧,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冰冷的铁锈沾满了他的手,每向上一步,都需要巨大的勇气。
终于,他爬到了平台之上。平台很小,勉强能容身,四周有齐腰高的护栏。他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向旧实验楼的方向。
月光被薄云遮挡,光线昏暗。旧实验楼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黑暗中,只有零星几扇窗户隐约透出极微弱的光线,难以分辨是月光反射还是室内光源。
陈甲民的心沉了下去。她不在?还是……已经出事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小型望远镜,调整焦距,开始一寸一寸地仔细搜索实验楼及其周边区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夜风吹过空旷的厂区,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了几分阴森。陈甲民趴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平台上,浑身肌肉紧绷,眼睛因为长时间聚焦而酸涩流泪,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突然,他的镜头定格在了实验楼侧面、靠近楼顶的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附近!那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一闪而过的反光?!像是望远镜或狙击镜的镜片反光?!
陈甲民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有埋伏!
“蜂巢”的人果然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就在附近!可能在等王晓草自投罗网!
这个发现让他心如擂鼓,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想要立刻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但另一个念头却死死地拉住了他——王晓草知道吗?如果她今晚来了,岂不是……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另一处异常引起了他的注意!在实验楼对面、一栋同样废弃的厂房屋顶上,似乎有一个模糊的黑影极其缓慢地移动了一下!动作非常轻微,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但还是被高度警惕的陈甲民捕捉到了!
不是一个人!
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埋伏点!
他们形成了交叉监视的火力网!
陈甲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屏住呼吸,将望远镜的倍数调到最大,死死地盯着那个移动的黑影。借着偶尔从云层缝隙透出的微弱月光,他勉强看清了——那是一个穿着深色作战服、脸上涂抹着油彩、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男人!他趴伏在屋顶边缘,身前架着一支长长的、带有消音器的狙击步枪!枪口的方向,正对着旧实验楼的侧门!
狙击手!
他们竟然动用了狙击手!
陈甲民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股冰冷的绝望,像毒液般迅速蔓延至全身。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抓捕了!这是格杀勿论的绝杀局!
王晓草一旦出现,绝无生还的可能!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悲痛,狠狠攫住了陈甲民!他该怎么办?!冲下去示警?那无疑是送死,而且会立刻暴露自己!不示警?难道眼睁睁看着她踏入死亡陷阱?!
就在他陷入绝望的两难境地时,旧实验楼侧面,那条堆满废弃建材的小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瘦小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王晓草!
她来了!
陈甲民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月光下,王晓草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运动服,没有背那个显眼的书包,步履轻捷而警惕。她像一只灵敏的猫,借助着各种障碍物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实验楼的侧门靠近。她的动作专业而谨慎,显然也意识到了危险,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
但她没有停下,也没有改变方向。她似乎……必须进入那个楼里?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必须取回?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她不得不完成的诱饵任务?
陈甲民趴在冰冷的水塔上,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那个死亡之门,感觉自己像是被凌迟一般,每一寸血肉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煎熬。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克制住冲下去将她拉回来的疯狂冲动。
不能动!绝对不能动!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祈祷她能察觉到埋伏,祈祷她能有办法脱身!
王晓草终于接近了实验楼的侧门。她停在门旁的阴影里,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极其谨慎地观察着周围,耳朵微微颤动,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了。
水塔上的陈甲民,屋顶上的狙击手,以及黑暗中其他未知的埋伏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瘦小的身影上。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突然,王晓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的头猛地转向狙击手埋伏的那个厂房屋顶方向!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陈甲民似乎能感觉到她眼神中瞬间迸发出的锐利和警惕!
她发现了!
她察觉到了危险!
陈甲民的心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咻——!”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破空之声,骤然划破了夜的寂静!
不是从狙击手的方向!
是从另一个角度!实验楼侧面一处坍塌的矮墙后面!
一支带着麻醉针的弩箭,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了王晓草的后颈!
(第十七章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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