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广阳侯一案,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南京城的官场深潭,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
随着顺藤摸瓜的深入,又有数名牵涉其中的朝中官员被揪出,朱元璋的朱笔一批,便是抄家下狱的雷霆之令。
一时间,金陵城内风声鹤唳。
一个年仅九岁的皇孙,进京不到一个月,竟掀动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案,让多名官员人头落地。
这让朝堂上那群素来以“清流”自居,视“风骨”为性命的言官集团,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更感到了冒犯。
在他们眼中,皇室子孙,当有仁厚宽和之德。
而这位燕王世子朱高炽,行事却如此狠辣,手段酷烈,招招见血,这哪里有半分皇孙该有的模样!
于是,一场针对朱高炽的巨大风暴,开始在暗中酝酿。
御史大夫袁焕,一个年过半百,须发皆白的老臣,在自己的府邸内秘密召集了十几名御史言官。
昏暗的灯火下,他面容悲愤,痛心疾首。
“国朝不幸!竟出此等心机深沉之皇孙!”
“构陷忠良,手段酷烈,更插手诏狱之事,此乃干政之大忌!若任其发展,未来必为权倾朝野之奸佞!”
他的一番话,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忠义”之火。
翌日,一本由袁焕领头,十几名言官联合署名的奏章,被整整齐齐地摆上了通政司的案头。
弹劾燕王世子朱高炽——“心机深沉,手段酷烈,非皇孙之德!”
更有甚者,在奏章的字里行间,隐晦地指向了更深层次的罪名——干涉朝政,动摇国本!
……
北平,燕王府。
千里之外的加急密报,如同一道惊雷,在冰冷的王府内炸响。
书房内,燕王朱棣死死攥着手中的密信,纸张被他捏得扭曲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而不住地抽搐。
“欺人太甚!”
一声压抑不住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迸发。
“一群只会摇唇鼓舌的腐儒!我儿为国除奸,他们竟敢如此颠倒黑白,围攻一个九岁的孩子!”
“砰!”
一声巨响。
他面前那张名贵的紫檀木书桌,竟被他一掌拍得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吓得浑身一哆嗦,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来人!笔墨伺候!本王要亲自上奏,本王要一个个撕烂他们那张臭嘴!”
朱棣双目赤红,状若疯虎,转身就要冲向书案。
一道身影,却如鬼魅般拦在了他的身前。
黑衣僧袍,面容枯槁,眼神却深邃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正是他的首席谋士,姚广孝。
“王爷,稍安勿躁。”
姚广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让狂怒中的朱棣动作一滞。
“躁?道衍!我儿子在南京被人骑在头上拉屎,你叫我别躁?”
朱棣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了姚广孝的脸上。
“您此刻上奏辩护,只会让事情愈发糜烂。”
姚广孝不闪不避,平静地迎着朱棣的目光。
“朝堂之上,最忌讳的就是藩王与言官集团的直接冲突。您一辩护,在陛下眼中,就成了结党营私,是在向朝廷施压。这只会火上浇油。”
朱棣的呼吸渐渐平复,但眼中的怒火依旧熊熊燃烧。
“那又如何?难道就任由他们欺负我儿?”
“不若,反其道而行之。”
姚广孝抚了抚长须,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微笑。
“上奏,‘请罪’!”
“请罪?”
朱棣愣住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错。”
姚广孝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一针见血。
“王爷您就上奏,称自己‘教子不严’,以至世子‘行事不知轻重,冲撞了朝中大臣’,言辞务必恳切,姿态务必卑微,请求陛下降罪。”
“此乃,以退为进之策!”
“将皮球,完完整整地踢给陛下。让陛下,来做这个裁判!”
……
南京,皇城,御书房。
朱元璋的面前,摆着两份奏章。
一份,是御史大夫袁焕呈上的弹劾奏章,上面罗列罪状,字字诛心。
另一份,是燕王朱棣从北平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请罪”奏章,言辞恳切,满是自责。
他先看完了袁焕的弹劾。
御书房内,空气死一般寂静。
伺候在旁的太监,连呼吸都停滞了,只觉得一股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从那张龙椅上弥漫开来。
突然!
“混账东西!”
朱元璋一声雷霆暴喝,猛地站起身,抓起那本弹劾奏章,狠狠地砸在了金砖地面上!
“一群只会摇唇鼓舌的废物!”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咱的孙子,咱的亲孙子!为国除奸,为民除害!他们不思报效,反倒联合起来,欺负一个九岁的孩子!”
“他们的忠义,他们的风骨,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又一把抓起了朱棣的那封“请罪”奏章。
只扫了一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老四!也是个没卵子的怂货!”
他将奏章捏成一团,怒骂道。
“这就怕了?这就认怂了?还他娘的请罪!咱朱家的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骨气了!”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护犊子之情,在他心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那是他的孙子!
是他看着长大的大孙子!
是他认定的,未来能辅佐大明江山的麒麟儿!
现在,却被一群腐儒围攻,被自己的亲儿子“请罪”!
朱元璋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决绝。
他当即在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
不仅要保下这个孙子!
还要给他一个天大的补偿!一个天大的体面!
他要让满朝文武,让天下所有人都亲眼看看,谁,才是他朱元璋的心头肉!
动他,就是动咱的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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