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乾清宫内,暖意融融的炭火也驱不散那份刚刚席卷而来的狂喜。
朱元璋的手中,还紧紧攥着那份来自天津卫的财报。
三千万两!
这个数字,像是一团最炽烈的火,点燃了他胸腔里沉寂已久的万丈豪情。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指尖下的纸张似乎还带着孙儿朱高炽的体温。
然而,这份能让大明朝廷脱胎换骨的狂喜,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被另一封奏折彻底浇灭,继而引爆了君临天下的滔天龙怒。
“砰!”
一声巨响,江阴侯吴良那封洋洋洒洒、字字诛心的弹劾奏折,被朱元璋狠狠揉成一团,砸在了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
奏折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像一条被人打断了脊梁的死狗。
伺候在旁的太监们齐刷刷地矮下身子,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连呼吸都仿佛要被这殿内骤然降至冰点的气压给冻结。
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御座之上的那位开国帝王,正从一头心满意足的雄狮,瞬间化为一头护崽的暴龙!
“传朕旨意!”
朱元璋的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喜悦,而是淬满了冰渣的钢铁,每一个字都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执笔的太监手一抖,险些将笔杆掉落。
“驳斥江阴侯吴良!”
“斥其‘身为海疆大将,竟识人不明,黑白不分’!”
朱元璋站起身,在御案前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朝堂的命脉之上。他的怒火需要一个宣泄口,而吴良,就是那个撞上来的倒霉蛋。
“命其‘好生整顿军务,勿要听信小人谗言’!”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脚步猛地一顿,他转过身,双目如电,迸射出骇人的杀机。
“再敢妄议,休怪朕无情!”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已经不是圣旨了。
这是警告,是威胁,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毫不留情地将江阴侯吴良的脸面、尊严、乃至政治前途,按在地上反复践踏!
这更是朱元璋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向整个大明官场宣告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他,大明皇帝朱元璋,就是蓟国公朱高炽身后那座最坚固的靠山!
谁敢动他孙子,他就要谁的命!
做完这一切,朱元璋胸中的那股恶气,却依旧没有完全消散。
他目光一扫,落在了殿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一道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塑,无声无息。
“蒋瓛。”
朱元璋的声音低沉下来,其中的怒火被压缩成了更加危险的寒意。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从阴影中走出,悄无声息地跪倒在地。
“臣在。”
“你派人给咱去查!彻查!”
朱元璋的语气很轻,却比之前的雷霆怒吼更加令人胆寒。
“给咱好好查查,这个吴良,跟那登州王氏,过往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不是傻子。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弹劾。吴良这个镇守海疆的侯爵,这么急不可耐地跳出来,背后若是没有鬼,他朱元璋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份三千万两的财报上,心中的底气瞬间化为无边的霸道。
有了这笔钱,他可以做太多太多的事情。
有了这笔钱,大明的腰杆就能挺得笔直。
有了这笔钱,别说一个江阴侯,就是十个江阴侯,也休想动他那个宝贝财神爷孙子的一根汗毛!
谁敢伸手,他就剁了谁的爪子!
谁敢动,谁就得死!
“臣,遵旨。”
蒋瓛叩首领命,随后便如鬼魅般,再次退入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八百里加急的圣旨,以燃烧驿卒性命的速度,风驰电掣般冲向海疆。
江阴侯府。
吴良此刻正与几名心腹幕僚举杯庆贺,他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蓟国公被削爵押解回京的场景。
“侯爷此计,一石二鸟!”
一名幕僚吹捧道:“既除了眼中钉,又向朝中那些人卖了人情,高!实在是高!”
吴良得意地捻着胡须,正要说话,府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通传声。
“圣旨到——!”
吴良心中一喜,以为是嘉奖的圣旨来了,连忙整理衣冠,率领府中众人出门跪接。
传旨太监面无表情地展开黄绸圣旨,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尖利嗓音,开始宣读。
当“驳斥江阴侯吴良”几个字传入耳中时,吴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当“识人不明,黑白不分”的评价被念出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而当最后那句“再敢妄议,休怪朕无情”的雷霆之语落下时,吴良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臣,接旨。”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双手颤抖着接过那份轻飘飘、却又重如泰山的圣旨。
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自己那封证据确凿、占据了大义名分、必胜无疑的弹劾奏章,为何换来的不是皇帝的雷霆震怒,而是对自己……对自己如此严厉的斥责和羞辱?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周围的幕僚们噤若寒蝉,看向他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怜悯与疏远。
没人敢再与一个被皇帝如此公开厌弃的侯爵,扯上任何关系。
这一道圣旨,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不仅砸碎了江阴侯吴良所有的幻想,更在整个大明北方,为朱高炽筑起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壁垒。
自此,天津卫之内,蓟国公朱高炽的地位,稳如泰山,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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