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突袭视察！秘书电话响彻会场
第4章 数据（旧版）

匿名短信那冰冷的文字，像一根刺，扎在林致远的心头。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将手机收回口袋，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风大，小心别闪了舌头。”

这既是威胁，也是警告。说明他触及的利益网络，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

秘书长李国华的动作雷厉风行。十分钟后，小会议室里，一个由办公厅、发改委、统计局、审计厅四部门组成的七人专项核查组便宣告成立。李国华亲任组长，副组长是审计厅的副厅长，一位以铁面无私著称的老审计。

「时间紧，任务重，首长只给了我们七天。」李国华开门见山，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成员，最后在林致远脸上停顿了一瞬，「这次核查，意义非同一般，关系到省委省政府的声誉，也关系到我们能否向中央交出实事求是的答卷。一切以事实为依据，以数据为准绳，任何人不得干预，不得徇私！」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算是为这次核查定下了基调。

「下面，请林致远同志先介绍一下他之前发现的问题线索和数据比对方法。」

林致远早已准备好，他将自己如何利用公开的工业用电量、建材消耗、项目审批流程等信息与上报的固定资产投资数据进行交叉验证的方法，清晰扼要地阐述了一遍。他逻辑严密，引用的数据来源公开可查，让在座的几位业务骨干都微微点头，露出了认可的神色。

「思路很清晰，方法也科学。」审计厅的副厅长率先肯定，「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拿到最底层、未经‘加工’的原始数据凭证，比如项目的银行流水、真实的施工日志、采购发票等。」

「难点就在这里。」统计局的一位处长推了推眼镜，面露难色，「下面报上来的数据，都是汇总整理过的。要想拿到最原始的凭证，必须下沉到地市，甚至到具体的企业和项目上去。七天时间，恐怕……」

「困难一定有，但必须克服！」李国华打断道，「我们分头行动。一组留守，利用省级平台权限，调取青北市及其他几个数据存疑地市的所有相关电子数据，进行初步筛查。二组，立刻出发，直插青北市，进行实地核查！」

他看向林致远和审计厅的一位资深科长。

「王科长，致远，你们俩作为先遣队，立刻动身去青北市。不要通知当地政府，直接到项目现场和企业去！发现问题，随时直接向我汇报！」

「明白！」王科长和林致远同时起身。

这是要把他们直接派到第一线，也是最容易遇到阻力和危险的地方。林致远瞬间明白了那条匿名短信的含义——真正的风浪，在下面。

没有片刻耽搁，林致远和王科长带着必要的证件和介绍信，开着一辆普通牌照的公务车，直接驶向青北市。

车上，王科长一边开车，一边对林致远说：

「致远，等下到了地方，见机行事。有些企业，可能不愿意给我们看真东西。」

「我明白，科长。」林致远点点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中已有计较。

两个小时后，车辆抵达青北市郊区，那个在首长口中“塔吊没动几台”的智能制造产业园。园区大门气派非凡，但里面却显得异常冷清，只有零星几个工人在活动，大片土地荒芜着，与汇报材料中“热火朝天”的景象相去甚远。

他们亮明身份，要求查看项目施工许可证、进度报表和资金支付凭证。

园区管委会的负责人匆匆赶来，是个满脸堆笑的中年男子，一边递烟一边打哈哈：

「哎呀，欢迎省里的领导下来指导工作！不过真不巧，管资料的同志今天请假了，钥匙也带走了。你看这……要不先到办公室坐坐，喝杯茶？我已经通知市里了，领导马上就来接待……」

典型的拖延战术！

王科长脸色一沉：「我们现在就要看！没有钥匙，那就找开锁的！如果涉及保密，我们可以按照程序，在你们人员陪同下查阅！」

负责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支支吾吾，就是不行动。

林致远没有纠缠，他走到一旁，目光扫过整个园区，最后定格在几台停着的挖掘机上。他走过去，伸手在发动机舱盖上一摸，沾了一手的灰，又蹲下身看了看轮胎的磨损痕迹。

他站起身，走到那个负责人面前，平静地问：

「李主任，汇报材料上说，园区三号地块的标准化厂房已经‘主体完工’，请问是哪一栋？」

负责人愣了一下，随即指向远处一栋只打了地基，连钢筋都还没完全铺好的建筑：「就……就那栋。」

林致远点点头，拿出手机，调出卫星地图的历史影像功能，这是他自己平时研究问题时用的工具。

「根据公开的卫星影像显示，三个月前，这栋建筑就是这个样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请问，‘主体完工’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是靠想象，还是靠……笔？」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话语却像刀子一样锋利。卫星影像的铁证面前，那个负责人额头瞬间冒汗，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有，」林致远走到一台挖掘机旁，指着几乎全新的轮胎和积满灰尘的发动机，「这些设备，看起来不像是经常使用的样子。能提供一下这些设备近三个月的油耗记录和维修保养记录吗？」

负责人彻底哑口无言，脸色惨白。

就在这时，几辆黑色的轿车飞快地驶入园区，停在他们面前。青北市常务副市长和发改委主任等人，一脸焦急地下了车，快步走了过来。

「王科长，林科长！欢迎欢迎！怎么下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好安排接待啊！」常务副市长热情地伸出手，试图缓和气氛。

王科长不冷不热地和他握了握手：「刘市长，我们奉命进行核查，时间紧迫，就不讲那些排场了。现在我们需要调阅园区几个项目的原始财务凭证和施工记录，请你们配合。」

刘市长的笑容有些勉强：「配合，一定配合！只是……有些原始凭证在项目承建方那里，调取需要一点时间。你看这都快中午了，要不我们先回市里，边吃边聊？工作再忙，饭总要吃的嘛……」

又是一套软钉子。

林致远看着这位副市长，忽然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刘市长，吃饭就不必了。沈复首长还在省里，等着我们七天后的报告。」

他特意提到了首长的名字和期限。

「如果今天拿不到这些关键凭证，我们只能如实记录：‘青北市方面以资料保管人员不在、凭证在承建方处等理由，未能提供核查所需材料’。这份记录，会第一时间呈送李国华秘书长，并可能作为报告附件，一并上报。」

这话一出，刘副市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惶。他身后的几个干部也是面面相觑。

如实记录上报“不配合核查”，这个责任，他们谁也担不起！

刘副市长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一咬牙，对身后的发改委主任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立刻把园区所有项目的资料全部调出来！通知所有承建单位，半小时内，带着原始账本和凭证到这里集合！谁敢拖延，后果自负！」

一场看似无法突破的僵局，被林致远几句话轻易瓦解。

王科长有些惊讶地看了林致远一眼，这个年轻人，不仅业务能力强，应对基层的“套路”，也颇有手段。

接下来的核查顺利了许多。一份份带着油墨味的原始单据被搬来，一笔笔资金流水暴露在阳光下。初步核对，仅仅这个产业园，上报的投资完成额与实际支出之间的差距，就大得惊人！

就在林致远和王科长埋头于一堆堆账本凭证时，林致远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走到角落打开，依旧是那个未知号码。

这次的内容更短，只有四个字：

「小心车祸。」

林致远眼神一凛，抬头看向窗外。外面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一场夏日的暴雨似乎即将来临。而他们返回省城，需要走一段盘山公路。

他收起手机，不动声色地走到王科长身边，低声说：

「王科，账目问题基本清楚了。我看天气不好，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是不是换个时间再回去？或者，走高速？」

王科长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色，又看了看林致远凝重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好，听你的。安全第一。」

然而，就在他们整理好初步证据，准备离开园区，另寻安全的返回路线时，林致远的手机响了。这次是李国华秘书长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只听了一句，脸色就微微变了。

「致远，你们那边先停一下。刚接到青北市方面的紧急报告，你们正在核查的那个智能制造项目，其中一个主要承建商的负责人，一个小时前……在办公室突发心脏病，送去医院抢救了。」

「而且，」李国华的声音异常沉重，「他公司的财务电脑硬盘……据说也因为‘意外’断电，彻底损坏，数据无法恢复。」

关键证人突发疾病，关键证据物理损毁！

林致远握着手机，手指微微用力。对方的反击，来得又快又狠，直接掐断了最重要的线索。

他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知道这场风暴，比他预想的还要猛烈和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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