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墓人
第六十章:蝉鸣里的约定与未寄出的画稿(旧版)

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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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镇的蝉鸣从夏至开始就没停过,像无数把小锯子,在树梢上拉着夏天。苏墨趴在画铺的竹椅上,对着窗外的老槐树写生,树影在画纸上投下斑驳的碎光,蝉蜕挂在枝桠上,像个小小的琥珀。

“二柱子说他要在立秋回来。”阿九把刚收到的信笺铺平,信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日历,立秋那天被圈了个红圈,旁边写着“带衡山的野栗子”,“老道说他把恒山的镇锁补完了,正往嵩山赶,说是要赶在立秋前敲完最后一道花纹。”

陈砚正用细砂纸打磨青铜锁,锁身的阴阳纹路里,隐约能看到二柱子在嵩山的身影——孩子举着锤子,对着镇锁上的栗子花纹傻笑,老道在旁边举着罗盘,怕他敲歪了。“他把五岳的镇锁都敲上了雾镇的东西。”他笑着说,“泰山的桃花,华山的冰棱,衡山的杜鹃,恒山的雾,嵩山的栗子,说是这样‘镇锁就不会想家了’。”

苏墨的画稿突然动了动,画中的蝉蜕竟微微发亮,透出个小小的锤子影子,与二柱子的锤子一模一样。“它好像在催我。”年轻人挠了挠头,把画稿翻到新的一页,“我得赶紧把雾镇的夏天画完,等他回来给他看。”

他画巷口的老槐树,树上的蝉蜕和树下的石碾;画王婆杂货铺门口的凉席,老人躺在上面摇着蒲扇;画张叔油条铺的遮阳棚,棚下的油锅冒着热气;画老井的井台,青苔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每幅画里都藏着个小小的细节——槐树叶上的锁形露珠,凉席上的桂花纹样,遮阳棚角的龙尾刻痕,井台边的锤子印记。

“你这是在给画稿做记号?”阿九看着他在画角都画了个小小的“九”字,那是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这样二柱子就知道,这些画都是我们一起看着的。”苏墨认真地说,“就像他在镇锁上敲花纹,是想让我们知道他在想我们一样。”

入伏那天,雾镇下了场暴雨,蝉鸣被雨声盖过,老槐树的叶子被打得噼啪响。苏墨站在画铺门口,看着雨水顺着龙尾刻痕流进老井,突然觉得那些刻痕像封信,正借着雨水往龙脉里寄。

“我知道该画什么了。”他冲进雨里,画板顶在头上,在老井边铺开画稿。雨水打湿了画纸,却没晕开墨迹,他用炭笔飞快地画着雨景:雨水顺着槐树叶往下滴,打在王婆的凉席上,溅在张叔的油锅里,汇入老井的水面,水面上的龙尾影子在雨中轻轻摇晃。

画到最后,他在老井中央画了个小小的漩涡,漩涡里浮出三颗连在一起的心,一颗写着“九”,一颗写着“砚”,一颗画着个小锤子。

“这样无论雨下多大,龙脉都能收到我们的信。”苏墨把画稿举过头顶,任凭雨水打在脸上,“二柱子说立秋回来,可不能让他迷路。”

阿九和陈砚站在画铺门口,看着雨中的年轻人和他的画稿,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月魂玉的光芒与青铜锁的红光在雨雾中交织,顺着龙尾刻痕流进老井,画稿上的三颗心突然亮起,与井水里的龙尾影子产生共鸣,发出淡淡的金光。

暴雨停后,天边挂起了彩虹,一头连着老井,一头伸向远方,像座架在龙脉上的桥。苏墨的画稿被晒干了,上面的雨水痕迹变成了淡淡的金色,三颗心的光芒透过纸页,在画铺的墙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老道托人带了消息,说二柱子在嵩山遇到点麻烦。”陈砚拿着新收到的字条,眉头微微皱起,“嵩山的镇锁碎片里藏着股旧戾气,是当年玄清的余党留下的,二柱子的锤子敲不开,被戾气弹伤了手。”

苏墨的脸色瞬间白了:“那他还能回来吗?”

“别担心。”阿九指着他的画稿,画中的三颗心还在发亮,“他能感觉到我们在等他。你看这画稿,戾气最怕的就是这种连在一起的暖。”她从写生本里抽出张画,是她画的二柱子举着锤子的样子,“把这个寄给他,告诉他我们在雾镇等他吃栗子。”

苏墨立刻把画稿卷起来,和自己的《雨中老井》捆在一起,塞进邮差送来的防水布包里。“一定要送到嵩山,亲手交给二柱子!”他反复叮嘱邮差,“告诉他画里的彩虹是桥,我们在桥这边等他。”

邮差笑着点头:“放心吧,这孩子比谁都想回来,上次送信时他还问我雾镇的槐花谢了没,说回来要去摘槐花蜜。”

接下来的日子,苏墨每天都在画铺门口等消息,画稿堆成了厚厚的一摞,全是雾镇的秋景——开始泛黄的槐树叶,王婆晒的艾草,张叔准备的栗子面,老井边的野菊花。他在每幅画的角落都画了个小小的彩虹,像在给二柱子指路。

立秋前一天,邮差终于带来了消息,却只有一个小小的布包,没有信。打开一看,里面是块带着牙印的栗子糕,和半块敲碎的镇锁碎片,碎片上的栗子花纹已经完成了大半。

“这是……”苏墨的声音有些发颤。

陈砚拿起碎片,青铜锁的红光在上面轻轻一晃,碎片突然亮起,浮现出二柱子的笑脸:“阿九姐,陈砚哥,苏墨大哥,我把最后一道花纹敲完了!栗子糕是老道给的,可甜了!我在回来的路上了,明天就能到!”

影像消失后,碎片上的花纹突然渗出淡淡的金光,与苏墨画稿上的彩虹连在了一起。

“他在回来的路上了。”阿九看着碎片,眼眶有些发热,“这孩子,连报平安都用这么特别的方式。”

苏墨把碎片放进自己的画稿里,正好卡在那颗画着小锤子的心旁边。他铺开最后一张画纸,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门,门里是雾镇的巷口,王婆和张叔站在门口,阿九和陈砚站在画铺前,他自己举着画板,门外面画着条通向远方的路,路尽头有个小小的身影,正举着锤子往这边跑。

“等他明天敲门,我就把这幅画给他。”年轻人把画稿挂在画铺最显眼的地方,画中的门仿佛真的在微微发亮,“告诉他,我们都在等他。”

夜里的蝉鸣变得温柔,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重逢伴奏。老井的水面泛着平静的光,龙尾影子在水中轻轻摇晃,像是在说“快到了”。画铺的灯亮到很晚,那幅《等待的门》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仿佛下一秒,门外就会传来熟悉的敲门声和孩子气的呼喊:

“阿九姐,我回来啦!”

立秋的风带着栗子的甜香,吹落了老槐树上第一片黄叶。苏墨天没亮就爬起来,把那幅《等待的门》重新挂了挂,确保从巷口进来第一眼就能看到。画铺的案上摆着王婆送来的栗子糕,张叔炸的油条还冒着热气,陈砚在青铜锁上系了根红绳,说“这样二柱子远远就能看到光”。

阿九坐在窗边,看着巷口的青石板路,月魂玉在掌心微微发烫。青铜锁的阴阳纹路里,隐约能看到个小小的身影正顺着官道往雾镇跑,背上的包袱颠得老高,里面大概装着衡山的野栗子。

“来了!来了!”苏墨突然指着巷口,声音都在发颤。

晨光中,一个穿着灰布短褂的少年正往这边跑,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裤脚沾着泥点,手里紧紧攥着个锤子,正是二柱子!他看到画铺门口的人,眼睛瞬间亮了,举起锤子挥了挥,像举着块全世界最宝贝的金牌。

“阿九姐!陈砚哥!苏墨大哥!”孩子气的呼喊在巷子里回荡,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

王婆从杂货铺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刚纳到一半的鞋底:“慢点跑!当心摔着!”张叔也探出头,笑着往他手里塞了根油条:“先垫垫,栗子糕在画铺呢。”

二柱子冲进画铺,先是盯着《等待的门》看了半天,突然挠挠头:“苏墨大哥,你把我画得太胖了。”随即又咧嘴笑起来,从包袱里掏出个布口袋,里面是满满一袋野栗子,“衡山的栗子,可甜了!”

他的手背上缠着布条,渗着淡淡的血迹,是敲最后一道镇锁花纹时被戾气弹伤的。阿九拿出药膏,小心翼翼地帮他解开布条:“还疼吗?”

“不疼!”二柱子梗着脖子,却在药膏碰到伤口时悄悄缩了缩手,“老道说这点伤算啥,当年初代守界人修补镇锁,手上的疤比这深多了。”

陈砚的青铜锁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红光闪过,伤口周围的红肿立刻消了些。“老道还说什么了?”

“他说我可以出师了!”二柱子的眼睛亮晶晶的,“以后五岳的镇锁就归我管了,每年立秋回来一次,给你们带各地的好吃的——泰山的核桃,华山的野枣,衡山的栗子,恒山的山楂,嵩山的柿子!”

苏墨突然想起什么,把自己画的《五岳少年》拿出来:“我画的你,在泰山举着锤子,后面是五岳的山。”

二柱子捧着画稿,看得眼睛都不眨,突然指着画中的镇岳钟:“这里少了槐花花纹!我后来敲上去了,可好看了!”

阿九把栗子倒进竹篮,笑着说:“先吃栗子糕,吃完了带你去看苏墨画的雾镇夏天,里面有你惦记的槐花蜜。”

那天的画铺格外热闹。二柱子讲他在五岳的经历:在泰山被老道罚抄《守界人守则》,因为把镇岳钟敲得太响;在华山的千尺幢差点滑倒,多亏手里的锤子勾住了铁链;在衡山遇到会说话的山雀,告诉他哪里有最好的杜鹃花;在恒山的悬空寺帮和尚修补屋顶,换了三个山楂果;在嵩山的塔林里找到块刻着鱼纹的旧砖,老道说那是初代守界人留下的。

苏墨则讲雾镇的事:槐花蜜酿了十斤,王婆的桂花糕新添了栗子馅,老井的龙尾刻痕在雨天会发光,还有他画的画能引来蜜蜂和龙影。

“你的画真能引来龙?”二柱子瞪大眼睛,突然从怀里掏出块龙鳞,是敖月托他带给阿九的,“敖月姐姐说,等她处理完东海的事,就来雾镇吃桂花糕。”

龙鳞刚放在桌上,苏墨画的《东海龙女》突然微微发亮,画中的龙影对着龙鳞点了点头,仿佛在打招呼。

傍晚时分,张叔在巷口摆了张桌子,王婆端来栗子糕和桂花酒,二柱子把野栗子倒进锅里煮,苏墨则把自己的画稿铺了一地,像开了个小小的画展。夕阳透过槐树叶,在画稿上洒下金色的光斑,《等待的门》《雨中老井》《五岳少年》《东海龙女》……一幅挨着一幅,像串被阳光串起来的珍珠。

“明年立秋,我带你们去泰山!”二柱子啃着栗子,突然说,“镇岳钟的槐花花纹在秋天会变成金色,可好看了!苏墨大哥可以画下来,阿九姐可以画泰山的日出,陈砚哥……陈砚哥可以帮我看看镇锁有没有松动。”

“好啊。”阿九笑着答应,月魂玉在掌心泛着温暖的光。她知道,这不是随口的约定,是守护的接力棒在传递——今年他回来,明年他们过去,像龙脉的龙尾连着龙头,永远也不会断。

夜深了,二柱子趴在画铺的案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那幅《五岳少年》,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大概是梦到了泰山的槐花花纹。苏墨把自己的画稿收起来,在每幅画的背面都写了日期,像在写一本永远读不完的日记。

陈砚和阿九坐在炭盆边,看着墙上的《龙脉图》,龙尾的金光比任何时候都亮。“他长大了。”陈砚轻声说,青铜锁的红光在锁身流转,像在回应这份欣慰。

阿九翻开写生本,在新的一页画下三只交握的手:一只握着画笔,一只攥着锤子,一只托着青铜锁。旁边写着:“守护的约定,从来不是非得在一起,是隔着千山万水,也知道有人在等你回来,有人会陪你前去。就像立秋的栗子香,年年都会飘进雾镇,提醒我们,牵挂一直在,故事就不会完。”

窗外的月光透过竹帘,照在熟睡的二柱子脸上,照在摊开的画稿上,照在青铜锁的红绳上,像层温柔的纱,把所有的温暖都轻轻裹住。

巷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个重逢的夜晚,哼着首未完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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