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奢华的营地,在这一刻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呆滞地聚焦在那个依旧安坐席间,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的年轻太监身上。
一招。
不,甚至不能称之为一招。
仅仅是随意地挥了挥袖子,便将成名数十年,凶威赫赫,联手之下连大宗师都头疼不已的玄冥二老,打成了两条死狗!
这是一种何等恐怖,何等霸道,何等匪夷所思的实力?!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武学的认知极限!
赵敏那张原本还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俏脸,此刻已是血色尽褪,一片煞白。她死死地盯着陈凡,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震惊、骇然,以及……一丝从未有过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忌惮。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设想过陈凡实力不俗,与玄冥二老斗个旗鼓相当。
设想过陈凡不敌,她再出手“调停”,卖朝廷一个人情,顺势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她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一种近乎碾压的,毫无悬念的,摧枯拉朽般的完败!
玄冥二老是她手中最强的王牌,是她敢于染指中原武林,实现心中野望的最大底气所在。可如今,这张她引以为傲的王牌,在对方面前,却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不堪一击!
她终于明白,自己今天,到底踢到了一块怎样恐怖的铁板!
那不是铁板,那是一座无法撼动,甚至无法仰望的太古神山!
陈凡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煞白,娇躯微颤的赵敏。
“郡主,这酒不错。就是你养的这两条狗,太不懂规矩,总是喜欢打扰别人喝酒的雅兴。”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在赵敏的心上,将她最后一点侥幸和尊严,敲得粉碎。
狗?
在她心中如师如父,被她倚为左膀右臂的玄冥二老,在这个男人的口中,只是两条不懂规矩的狗?
极致的羞辱感涌上心头,赵敏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知道,今日再留下来,只会自取其辱。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陈凡,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敏儿管教不严,惊扰了都督,还望都督海涵。”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陈凡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仿佛要将这个男人的模样,永远地刻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随即,她再不多说一句废话,立刻下令拔营。
那些同样吓破了胆的蒙古武士和残余手下,连滚带爬地架起半死不活的玄冥二老,狼狈不堪地,连夜逃离了甘凉道。
这一战,也让随行的六大派众人,对陈凡的实力,有了一个全新的,颠覆性的认识。
他们看向陈凡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轻视与怀疑,只剩下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臣服。
有如此神人坐镇,何愁魔教不灭?
一时间,整个联军士气大振,个个都觉得踏平光明顶,指日可待。
大军再无耽搁,继续西行。
十日后。
连绵起伏,如同巨龙脊背的昆仑山脉,已然在望。
而在那群山之巅,一座雄伟险峻,终年被冰雪与云雾笼罩的巨峰,便是明教的总坛——光明顶。
山下,黑压压的六派联军与朝廷大军,旌旗招展,杀气冲天,将整个光明顶围得水泄不通。在那无数旗帜的最前方,一面绣着麒麟与史笔的“春秋司”大旗,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此时的光明顶上,早已是一片愁云惨淡,风声鹤唳。
教主阳顶天练功走火入魔,与夫人双双暴毙于秘道之中,此事已在教内高层传开,引起了巨大的混乱。光明左使杨逍与青翼蝠王韦一笑等人,因争夺教主之位而内斗不休,紫衫龙王远走波斯,金毛狮王失踪江湖,白眉鹰王自立门户……
整个明教,已然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
光明顶议事大厅内。
代教主杨逍一袭白衣,负手而立,他看着山下那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六派联军,以及那面代表着大明朝廷最高意志的“春秋司”大旗,英俊儒雅的脸上,布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苦涩。
五散人、五行旗主等一众高层,皆是面色惨白,神情绝望。
“杨左使,怎么办?六大派那群伪君子也就罢了,可这次……连朝廷都出兵了!那面‘春秋司’的大旗,我听说过,是当今圣上新设的机构,权势滔天,比东西厂还可怕!”冷面先生冷谦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怕什么!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我明教弟子,没有一个是孬种!”脾气火爆的说不得和尚大吼道。
“拼?怎么拼?”铁冠道人张中惨笑一声,“我们现在连个教主都没有,人心涣散,拿什么跟人家数十万大军拼?更何况,据说这次领军的,是那个一指废掉雨化田的春秋司主……我们,毫无胜算。”
大厅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绝望在蔓延。
杨逍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昆仑山上那冰冷的空气。
他知道,明教,迎来了立教三百年来,最大的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的生死危机。
是战至最后一人,血染光明顶?
还是……另寻他法?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光明顶后山,那条只有历代教主才知道的,通往未知之地的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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