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中,两道身影快得几乎化作了残影,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刺耳的轰鸣和四射的劲气,将周围的青石地面切割得支离破碎。
西门吹雪的脸色,越来越冷,冷得仿佛万年不化的玄冰。
他的剑依旧很快,依旧很准。
但,他却始终无法彻底压制住柳生但马守。
对方的刀法,简直就是一头疯魔的野兽!完全不讲任何道理,不顾任何章法,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死眼前的敌人!
好几次,西门吹雪的剑锋明明已经可以刺穿对方的肩胛,但柳生但马守却视若无睹,手中的太刀反而以一个更加刁钻、更加致命的角度,直劈他的头颅!
以伤换命!甚至是以命换命!
这种疯狂的打法,让一向追求剑法完美与纯粹的西门吹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束缚。
他的剑,是高洁的,是骄傲的。
他不屑于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
可正是这份骄傲,这份“诚实”,在柳生但马守这柄只为杀戮而存在的“凶器”面前,反而成了最大的破绽!
塔顶,陈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
“剑法虽精,却着了相。西门吹雪,你的境界,终究还是差了一丝火候。”
他看得分明,西门吹雪的剑道,讲究的是“人剑合一”,是一种近乎于道的纯粹。而柳生但马守的刀法,则是纯粹的“杀人术”,将人的所有潜力,都压榨到了如何最高效地杀死敌人这一点上。
道,遇上了术。
在生死搏杀之中,讲究规矩和体面的“道”,反而被无所不用其极的“术”,给处处掣肘。
“当!”
又是一声巨响!
西门吹雪的身形再次被震退,胸口的衣襟上,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虽然没有伤及皮肉,却已是狼狈不堪。
柳生但马守狞笑一声,得势不饶人,手中的太刀化作一道血色匹练,当头劈下!
这一刀,他用尽了全力,刀未至,那股惨烈的杀气已经将西门吹雪完全笼罩!
西门吹雪的眼神冰冷到了极点,他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接下这一刀!
然而,就在西门吹雪刚显露颓势,准备硬拼之时!
一个充满了不耐烦,仿佛在看蠢材一般的戏谑声音,穿透了刀剑的轰鸣,清晰地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
“西门吹雪,给咱家住手!”
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刀剑的轰鸣,盖过了火焰的爆裂声,让整个嘈杂的战场,都为之一静!
“磨磨蹭蹭,杀个人都这么费劲,简直是给剑客丢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声音的来源——万安寺的塔顶!
只见那高塔之巅,火光与夜风之中,一个身穿玄色大氅的年轻太监,正负手而立,宛如神祇,俯瞰着众生。
柳生但马守的刀势,为之一顿。
西门吹雪更是浑身剧震,抬起的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个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给咱家住手?
杀个人都费劲?
给剑客丢人?
他征战一生,杀人无数,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评价他,羞辱他的剑!
而塔顶之上,陈凡那充满羞辱性的声音,还在继续,悠悠传来,带着一种绝对碾压的霸道。
“剑是凶器,不是给你装模作样的玩意儿!”
“忘掉你那些狗屁规矩,给咱家捅穿他!”
这种粗暴的命令,远比任何“暮鼓晨钟”般的点拨,更具冲击力!
西门吹雪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手中的剑,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沉重。
剑是凶器……
忘掉狗屁规矩……
捅穿他!
是啊……
我手中的剑,杀过多少人?我又凭什么,认为自己手中的剑,是高洁的,是神圣的?
我所追求的,究竟是剑道,还是披着剑道外衣的自我满足?
无情,真的是斩断了情,还是不敢面对自己的情?
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以往数十年从未想通过,或者说不敢去想的关隘,在陈凡这几句粗暴至极的话语之下,轰然破碎!
“噗!”
西门吹雪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
但这口血喷出之后,他整个人的气息,却骤然一变!
他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原有的骄傲与孤高,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深邃,也更加恐怖的……毁灭意味!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柄锋芒毕露的绝世好剑。
那么此刻的他,就是一尊手持利刃,从九幽地狱中走出的……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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