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荡于虚妄烬土
第一章（旧版）

“我这是到了天堂？”

谢渊浑浑噩噩的，只觉身体轻得像张被风托起的纸，又像只失了重的气球，飘在无边虚空中。他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还是……已经死了？”

生活早把他碾得粉碎，最后那笔“偷书”的钱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书是偷到了，可逃跑时，他偏偏踩空了马路上那口没盖好的维修井盖。

就在他思绪翻涌时，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虚空深处传来，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你确实死了，但我能给你重生的机会，还有个新身份——在梦幻‘伊甸’里，像达官显贵一样享乐的身份。”

谢渊喉结滚了滚，心头的诱惑像野草般疯长，可理智仍在：“你是谁？凭什么给我这些？代价呢？”

“哼哼……”那声音发出一阵干涩的笑，“我是谁？是给你选择的人，是救你重生的恩人，也是侍奉我主的谦卑仆人。”

话音陡然一转，变得轻描淡写：“其实没什么代价，只要你潜伏在人世间，别让他们发现我的主人就行。”

“就这么简单？”谢渊刚要松口气，随即猛然惊醒，“等等，什么鬼？！”

“没错，我需要你的人性，来维持我主人的神性。”

话音未落，一道刺目的光芒骤然荡开虚空，像极了谢渊此刻残存的希冀。光芒尽头，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走来——直到这时，谢渊才惊觉自己早已被两条粗重的铁链锁住肩膀，整个人被悬空吊着。

那是个老太婆，干枯的身影堵在光口，手里端着个豁口的瓷碗。碗沿上褐色的血渍在亮处凝固，像块丑陋的痂。谢渊瞳孔骤缩，胃里瞬间翻江倒海——碗底躺着一颗完整的心脏，还在微微抽搐，淡粉色的心肌裹着未干的血，沟壑里的血珠顺着碗沿往下淌，滴在地面的积水里，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这分明是刚从活人身上剜下来的！

“人……人肉！”他喉结疯狂滚动，干涩的喉咙里泛出一股铁锈味。

“不不不，不是人肉。”老太婆伸出像枯树枝般的手，连忙摆手，仿佛谢渊的话玷污了什么神圣之物，“这是赐予你的身体。”她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像夜枭在啼叫，“是我主人送给你的礼物，作为交换，你要和他融为一体！”

“什么？！”谢渊瞳孔骤然放大，“这不是双重人格吗？那我还能是我吗？”

“还是。”老太婆无所谓地耸耸肩，眼神里压根没正眼瞧他。

不等谢渊反应，老太婆已经上前一步，枯瘦的手像铁钳般捏住他的下巴，强行掰开他的嘴。另一只手端起瓷碗，就要把那颗比碗口还大的心脏往他嘴里塞。

“不！不！”

太大了！根本塞不进去！谢渊拼尽全力挣扎，可那只看似干瘪的手却力大无穷，死死钳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心脏贴近自己的胸口？

“原来不是给我吃的。”

谢渊松了口气，然而去见那只干瘪的手拿着那颗心脏直接透过了他的胸口！

原来自己没有实体了！只是个灵魂，难怪会感觉到轻飘飘。

那颗心脏突然像蜷缩的虫子般舒展开，表面的心肌微微蠕动，如同生根发芽，生生不息的生命‘线’它们互相交织，随后蛹变，形成肉筋骨再然后形成各个器官，期间谢渊感到这一变化带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异物感。

“呜呜！”

突然谢渊浑身像遭了电击般颤抖，他疯狂摆动身体，仿佛是身体和灵魂互相争夺主控权，然而就在这时，脑海里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

“哗哗哗。”

与此同时，一道雄厚而又端庄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炸开。

“终于找到一个了。”

紧接着，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胸口传来，谢渊疼得眼前发黑。可片刻后，疼痛又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强劲的心跳声——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从那颗外来的心脏里传来，在他胸腔中轰然回荡。先前冰冷的四肢，也渐渐有了温度。

“恭喜你，活了。”老太婆抬起头，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块风干的树皮。她的嘴角突然向两侧咧开，竟是物理意义上地裂到了耳根，露出里面黄黑的牙齿：“欢迎来到虚妄烬土——一个被战争吞噬、满目疮痍的世界，也是个被外来者诅咒的世界。”

“疯子！你他妈就是个疯子！”谢渊感受着胸口陌生的心跳，一股怒火从胸腔里喷涌而出。他宁愿相信这里是地狱，因为只有地狱才会有这样的怪物。

“随你怎么说。”老太婆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谢渊以为这惊悚的一切终于结束了，可他不知道，更恐怖、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正在他眼前缓缓拉开。

老太婆把双手放在自己的头颅中央，似乎要扒开自己的头颅，同时语气也变得颤抖起来，似乎是在恐惧，又有些激动。

“你应该很荣幸让一位伟大的存在与你共存在一个肉体中，当然若有关键时刻也要献出你的灵魂，这是你的荣幸，也是你这个灵魂的特殊用处。”

老太婆的手愈发用力，那满头银发的发际线也逐渐渗出鲜血，像是一条干枯的地表裂出一道缝，缝中逐渐渗出泉水。

裂痕越来越大潺潺流水的同时，一条条细小的触手从裂缝中伸出，银红的触手在空中扭动着，随后触手扒拉在裂缝边，配合着老太婆的双手奋力的掰开。

“咔嚓！”

清脆的头盖骨破裂声响起，在谢渊那双充满恐惧与惊骇的目光中那老太婆的头皮就那么吊在两旁，还滴着鲜红的血液，而白森森的头盖骨上附着一条条鲜红血丝缠绕，蠕动的怪物。

颇有几分坨了的面条，可蠕动的外表又仿佛像一摊肉泥——活着的肉泥！

这一幕不断的洗刷着谢渊的世界观，你难以想象一个疯子在你面前不断折磨自己的身体，而你的双手因为被吊着无法捂着眼睛的那种感受吗？

“尼玛，不是老奶奶，你是自虐狂吗？”

谢渊感到胃里一阵翻涌。

同时谢渊也明白一件事情，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感觉如果再不跑这个疯子迟早要把自己害了。

但他无论怎么挣脱那些铁链仿佛像活的一般，越挣扎越紧。

“拖延！”

就在这个想法冒出的时候，那老太婆已经将附着于大脑子上的那团肉泥，直接用手抓了起来。

那肉泥还在微微的跳动着，蠕动着，它似乎能明显感受到谢渊的存在，被双手捧着的它，往谢渊的方向拱了拱。

“我靠，我不想变成怪物啊！”

可谢渊的心声刚落，老太婆已经拿起头颅上的那团肉泥敷在谢渊的脸上。

“哗啦——哗啦——”

脑海里突然响起翻书的声音，紧接着是无数晦涩的呓语，仿佛一座空旷的大殿在意识深处轰然展开，震人心魂的讥笑声在其中回荡。

脸上的肉泥疯狂蠕动，腥臭味呛得谢渊几欲窒息。那团东西突然化作无数细线，顺着他的眼耳口鼻往里钻。他感觉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扭曲，意识正一点点被吞噬——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老太婆那张混杂着血泪与狂喜的脸。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谢渊的脑海里突然亮起一道微光。

那是一本熟悉的书——正是他从古董店偷来、随他一起穿越的那本破书！

书封上镶嵌着紫色晶体，中央是一颗竖着的全黑之眼。此刻，那只黑眼突然亮起红光，一道凄惨的嘶吼从里面传出。

紧接着，一团红色液体从眼中渗出，像是血泪——谢渊一眼认出，那正是老太婆按在他脸上的肉泥！

血泪越渗越多，体积却在慢慢缩小。谢渊正疑惑，那摊肉泥突然化作一道光，猛地钻进了他的嘴里。

没有预想中的恶心，反而有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流遍四肢百骸，像泡在温热的泉水中。

“死了？！”

“哗啦。”

书封上的黑眼伸出一条黝黑的触手，自行翻开了第一页。泛黄的纸页上，几行字缓缓浮现：

“恭喜你吸收一份生命力，可从所吸收的生命体中，窃取部分能力。”

“你所窃取的能力：摄魂链。效果：对肉体及灵魂产生‘束缚’，在目标生命垂危或者是心理防线破碎时可形成‘处决’，一击毙命。”

谢渊盯着文字，陷入沉思。他伸手将书捧在手心——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碰它。前世偷书时只觉得它沉重，却没想到，它竟能在关键时刻救他，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为什么是我？”他喃喃自语，“那个让我偷书的人，到底是谁？这本书又为什么跟着我来这里？”

他将书翻到背面，那些紫色晶体突然闪烁起黄光，光芒中隐约浮现出几行楷书：

“古老的神惨遭眷族背叛，被放逐至虚无深渊。为重返世间，祂割舍大半力量与神性，化为《神渊箓言》投入星河，寻觅继承者……”

后面的文字被杂乱的光芒掩盖，看不真切。

“《神渊箓言》……”谢渊轻念着书名，心中的唯物主义信念彻底动摇，“我是它的继承者？可上面说，这只是祂的一部分力量……”

谢渊倒吸一口凉气，神情有些复杂，准确的说他大脑现在一片浆糊。

如今他来到陌生的世界，又莫名其妙的成为某某神的继承者，而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当前的状况，准确的说是没有一个明确的思绪与规划。

然而就在他苦恼的时候，头顶的巨大沙漏里，时沙已所剩无几——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压缩，像是要被强行塞回某个容器，颠簸感和窒息感接踵而至。

与此同时，现实当中。

仿佛生命走到最后一刻的老太婆用尽全力从兜里掏出一支药剂，她不顾头上的伤势，颤颤巍巍的将药剂未给已经陷入昏厥的谢渊。

当冰凉带着一些微苦的药剂滑入喉中的时刻，谢渊的指尖稍微动了动。

他醒了！

但虚弱老太婆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就在她认为大功告成的时候，一旁立即传来铁链的搅动声，那声音仿佛连接到灵魂的深处。

“什么？！”

就在老太婆惊愕的眼神当中，眼前身体逐渐变小的谢渊抬起目光与她对视，“没想到吧？我有外挂！”

慌忙之中，他奋力反抗使用了摄魂链，将老太婆的灵魂顺利扼杀。

直到看到老太婆那残破的身躯倒在地上，在谢渊粗重的喘息声下，他的身躯连同衣服进化成了烟雾散去。

“他这是死了吗？”谢渊喘了口气，但同时感受到喉咙处的苦味儿，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已经阻止不了那瓶药剂滑入他的口中。

就在这时，光亮处，走来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光影凸显她高挑的身影。

她没有动，而是静静打量着面前的一切，似乎在警惕什么？

此时，谢渊的身体已经缩减成一个婴儿状态，他费力的睁开眼，看见那女子拿出一个东西，在他即将昏厥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声音。

“你人呢？”

“你把我儿子救回来没？”

直到最后一句迟疑的声音

“你是不是已经死了？你用尽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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