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画廊暗影与冰山下的一隅
林逸风带来的关于“Q”与艺术圈的线索,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刺破了樊甜娜眼前的迷雾。
她立刻调整了调查方向,将重点放在了那个看似风雅,实则可能暗藏玄机的领域。
她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二哥樊泽宇的“边缘画廊”。
那里是离她最近、也最有可能接触到异常艺术信息的地方。
周末,她以关心二哥事业为名,再次来到了“边缘画廊”。
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仅仅停留在画作本身,而是更多地观察画廊的运营细节、往来账目(以帮忙核对的名义)、以及樊泽宇接触的艺术家和收藏家圈子。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樊大小姐这么关心我的小破画廊?”
樊泽宇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眼神里少了些之前的疏离,多了点真实的调侃。
“二哥的生意,我当然要关心。”
樊甜娜笑着回应,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墙上一幅色彩极其浓烈、笔触带着某种压抑躁动的抽象画。
“这幅画……风格很特别,以前没见你挂过?”
樊泽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撇了撇嘴:“一个朋友寄卖的,画得还行,就是人有点神神叨叨,不肯用真名,只肯用个代号‘蜃影’,装神秘。”
不是“Q”。樊甜娜心里微微失望,但“代号”这个词让她保持了警惕。
“现在搞艺术的都这么有个性吗?”她故作轻松地问,“只用代号?我前几天还听一个朋友说,在一个什么私人展览上看到一幅署名‘Q’的画,也挺神秘的。”
“Q?”樊泽宇皱了皱眉,努力回想,“没听说过这号人。私人展览?哪个圈子的?现在乱七八糟的所谓‘私人展’太多了,很多都是洗……呃,都是些背景复杂的人搞的。”他及时刹住了车,但樊甜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未尽之语。
洗钱?
还是别的?
“二哥,你这画廊……没什么奇怪的资金往来或者背景不明的合作方吧?”樊甜娜试探着问,语气带着妹妹对哥哥的担忧,“现在外面挺乱的,你可别被人利用了。”
樊泽宇愣了一下,随即揉了揉她的头发,力道不轻:“小丫头片子,操心起你哥来了?放心,你二哥我心里有数。画廊的账目干净得很,合作方也都知根知底。”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正经了点,“不过……谢谢你提醒。”
樊甜娜知道,从樊泽宇这里暂时挖不到更多关于“Q”的直接信息了。但她确认了一点:艺术圈确实存在使用代号、背景神秘的艺术家,而且可能与某些灰色地带有关联。
她需要更广阔的调查范围。
周一回到贺氏,樊甜娜一边继续尽职调查的工作,一边利用工作间隙,通过各种公开渠道和付费数据库,秘密检索与“Q”相关的艺术信息。进展缓慢,如同大海捞针。
然而,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悄然降临。
下午,她按照王磊的要求,将一份整理好的尽调报告初稿送到贺喜良的办公室。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进入贺喜良的专属领域。办公室极大,视野极佳,装修是冰冷的黑白灰风格,一如他本人,除了必要的办公家具和几盆绿植,几乎没有任何个人物品,整洁得近乎没有人气。
贺喜良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批阅文件,听到敲门声,头也没抬:“进。”
樊甜娜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声轻一些,将报告放在他桌角:“贺总,这是‘智造未来’项目的尽调报告初稿,王经理让我送过来。”
“放那儿。”他的声音淡漠。
樊甜娜放下文件,正准备离开,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他身后书架最顶层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摆放着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盒子打开着,里面似乎是一枚……破损的、沾染了暗沉污渍的……飞行员徽章?
那徽章样式古老,破损严重,与这间现代化办公室格格不入,却被他珍而重之地放在书架的最高处。
是什么重要的纪念品吗?
樊甜娜心中掠过一丝好奇,但不敢多看,立刻收回了目光。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瞬间,贺喜良却忽然开口了,依旧没有抬头,语气听不出情绪:
“听说,你对抽象画感兴趣?”
樊甜娜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他怎么会知道?!
是林逸风告诉他的?
还是……他一直在监视她?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她强迫自己转过身,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只是……偶然看到,觉得有些新奇。贺总也对艺术有研究?”
贺喜良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看向她,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谈不上研究。”他放下钢笔,身体微微后靠,审视着她,“正好,晚上有个私人艺术沙龙,主题是‘代号与隐喻’,或许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私人艺术沙龙?
代号与隐喻?
樊甜娜的心跳骤然加速!
这会是巧合吗?
还是……他故意的?
她几乎可以肯定,贺喜良知道了她在调查“Q”!
他现在是在给她设套?
还是……在提供线索?
巨大的风险与同样巨大的诱惑交织在一起。
去,可能暴露自己,落入他设下的陷阱。
不去,可能错过接近“Q”的绝佳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樊甜娜做出了决定。
她抬起头,迎上贺喜良审视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年轻人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向往:“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贺总给我这个机会去见见世面。”
她选择了冒险。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踏入棋局,看看这位执棋者,究竟意欲何为。
贺喜良对于她爽快的答应,似乎并不意外。他淡淡地收回目光,重新拿起钢笔:“晚上七点,地下车库,秦放会等你。”
“好的,贺总。”
樊甜娜恭敬地应下,退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允许自己大口喘息,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与贺喜良的每一次交锋,都像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晚上七点,樊甜娜准时出现在贺氏地下车库。秦放已经等在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旁。
“樊小姐。”
秦放为她拉开车门。
车内,贺喜良已经坐在后座,闭目养神。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西装,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沉稳内敛,但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依旧强大。
樊甜娜小心翼翼地在他身旁坐下,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融入城市的夜色。
一路无话。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和车窗外模糊的喧嚣。
樊甜娜的心始终悬着,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大约四十分钟后,车子驶入了一个位于半山腰的、极其隐秘的私人会所。
会所外观古朴,像是某个改建过的旧式庄园,门口没有任何标识,安保森严。
秦放出示了邀请函,车子才得以驶入。
进入会所内部,更是别有洞天。设计极具现代感,灯光幽暗,墙上挂着许多风格前卫甚至怪诞的艺术品,来往的宾客衣着低调却难掩贵气,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气氛神秘而……压抑。
果然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沙龙。
贺喜良的出现,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没人敢轻易上前打扰。
他只是微微颔首,便带着秦放和樊甜娜,径直走向展厅深处。
樊甜娜紧跟在他身后,目光快速扫过墙上的作品,心跳越来越快。
这些画作,大多抽象,色彩运用大胆而扭曲,充满了各种隐喻和符号,许多作品没有署名,或者只有一个简单的代号。
她在寻找那个“Q”。
终于,在展厅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她停下了脚步。
那里挂着一幅尺寸不大的画。
画布上是浓得化不开的深蓝与墨黑,如同深夜的漩涡,而在漩涡中心,用极其细碎、冰冷的银色颜料,勾勒出一个破碎的、扭曲的星形图案。那星光并非闪耀,而是带着一种濒死的、挣扎的寒意。
在画作的右下角,没有任何署名,只有一个用同样冰冷银色勾勒出的、极其简洁却带着某种诡异美感的字母——
Q。
找到了!
樊甜娜的呼吸几乎停滞,血液在瞬间涌向大脑!
就是它!
林逸风提到的那幅画!
那个神秘的“Q”的作品!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沙龙的主人是谁?
贺喜良带她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无数疑问在她脑中炸开。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沙哑、带着奇异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喜欢这幅画吗?它叫……《赎罪星光》。”
樊甜娜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中式长衫、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深邃明亮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他看起来五十岁上下,气质儒雅,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画上,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欣赏,然后,缓缓移到了樊甜娜脸上,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很美的名字,不是吗?”他看着樊甜娜,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星光,即使在最深沉的罪孽与黑暗中,也挣扎着想要赎罪……就像你一样,樊甜娜小姐。”
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樊甜娜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这个人是谁?!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他话里的意思……难道他知道什么?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贺喜良。
贺喜良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听到“赎罪星光”四个字时,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他看向那个长衫男人,语气平淡地开口,为这场充满诡异气氛的相遇,拉开了真正的序幕:
“这位是沙龙的发起人,也是这幅画的所有者,墨先生。”
墨先生……
Q……
赎罪星光……
樊甜娜站在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之间,感觉自己像暴风雨中飘摇的一叶扁舟。
她终于明白,贺喜良带她来的,根本不是什么艺术沙龙。
而是一场,为她量身定制的……鸿门宴。
(第14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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