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边的未寄之信
第七章 沅水茫茫（旧版）

离开辰溪后，队伍沿着沅水向西行进。

阿岩的伤需要休养，行进速度慢了下来。粮食也快吃完了，每天只能喝些稀粥。最糟糕的是，苏月华的病还没有好透，时好时坏。

这样下去不行。陈志远看着疲惫不堪的学生们，得想办法弄点粮食。

他们在江边的一个小渔村停了下来。村子很穷，但村民们还是很热情地接待了这些逃难的学生。

日本人上个月来过，把能抢的都抢走了。老村长叹着气，我们也没什么能帮你们的。

陈志远拿出最后一点钱：能不能买点粮食？

老村长摇摇头：钱在这里没用。如果你们真想帮忙，可以帮我们修修堤坝。马上就要涨水了，堤坝再不修，整个村子都要被淹。

于是，学生们留下来帮村民修堤坝。虽然很累，但至少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和热饭吃。

沈怀安和苏月华被安排住在村长家。村长的孙女小莲是个活泼的女孩，很喜欢跟着苏月华。

姐姐，你们要去哪里呀？小莲问。

去四川，继续读书。

读书有什么用呢？小莲歪着头，我爹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苏月华摸了摸她的头：读书就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等打跑了日本人，我们要用学到的知识建设新的中国。

沈怀安在旁边听着，心里感慨万千。这一路的经历，让他对读书的意义有了新的认识。

堤坝修好后，村民们给学生们准备了一些粮食和干鱼。老村长还找来一条小船，可以送他们一段水路。

顺着沅水向西，可以到沅陵。老村长指着江面，那里应该还在我们手里。

小船很小，只能分批渡江。沈怀安和苏月华在最后一批。当他们的船行至江心时，突然听到了飞机的轰鸣声。

快划！船夫大喊。

但已经来不及了。三架日军飞机出现在空中，对着江面上的船只开始扫射。

哒哒哒...

子弹打在船边，溅起高高的水花。船夫拼命划桨，但小船在江心打转。

跳船！陈志远在岸上大喊。

沈怀安拉着苏月华跳进冰冷的江水中。他们奋力向岸边游去，子弹不断在身边落下。

突然，苏月华痛呼一声，沉了下去。沈怀安赶紧抓住她，发现她的手臂被子弹擦伤，鲜血直流。

坚持住！沈怀安拖着她向岸边游。

就在这时，一颗炸弹在附近爆炸。巨大的冲击波把两人掀翻在水中。沈怀安呛了好几口水，但仍然死死抓着苏月华。

当他们终于爬上岸时，已经精疲力尽。苏月华的手臂还在流血，脸色苍白。更糟糕的是，他们发现装粮食和药品的包袱在混乱中掉进了江里。

完了......一个女生哭了起来，粮食都没了......

陈志远清点人数，发现船夫不见了。大家在江边寻找，最终在下游找到了他的尸体。

把他安葬在江边后，队伍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粮食没了，药品没了，唯一熟悉水路的船夫也死了。前路茫茫，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

夜里，他们在一个岩洞里过夜。洞很浅，挡不住江风，每个人都冷得发抖。

沈怀安把最后一件干衣服给苏月华披上。她的伤口虽然包扎了，但因为没有药，开始发炎化脓。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一个男生突然问，声音里带着绝望。

没有人回答。洞外，沅水奔流不息，江风呼啸，像是在为逝者唱挽歌。

第二天早上，他们发现那个男生不见了。只在江边找到他留下的一封信：

老师、同学们：我实在走不动了。我要顺流而下，或许能回到家乡。请原谅我的懦弱。如果你们能到四川，请告诉我家人，我爱他们。

陈志远把信小心收好，沉默良久。

我们继续走。他终于说，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就要走到四川。

队伍再次出发。每个人都沉默着，但脚步却异常坚定。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死亡，反而不再害怕。也许是因为明白，除了前进，已经无路可退。

沅水茫茫，前路漫漫。但这些年轻的学生们，依然在坚持向西，向着希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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