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仙运
第百十八章 慨领安邦责（旧版）

郑殊听到这儿，算是大致了解了仙路上的点点滴滴。但大乘境界之后，便算以祝老的阅历，竟也不能尽知。但值得欣喜的是，既然大乘修者寿算可以达到二千岁，流云子多半还活在世上。

郑殊的修仙之路，若说影响最大的一位，无疑便是这位从未谋面的流云祖师了。从前尚在流云剑派之时，他便喜欢看着流云祖师的画像，只是那时怎么也画不出流云祖师的眼神。现在想来，只怕当年流云祖师目光所望，便是那位女子离去的方向。而这目光中，除了情感，尚有一丝对仙路的茫然。

流云祖师亲笔所书的“大道至闲”四字大匾，一直悬于闲殿之顶。只是这四字真意，郑殊至今却未能明悟。他听过大道至简，却不知大道至闲是什么意思。后来洞府中玉简之上，流云祖师除了简述自己生平，便是一些对功法技法的心得，并未提及大道至闲的道理。

想到这儿，忽然心中一动，记得当年在梅雨城与忘尘子月下相见之时，忘尘子曾说流云祖师在丹国尚有遗泽。这份遗泽，不知却是什么。遗泽，遗泽，忽然脑袋嗡的一声，脱口说道：“祝老，您多久没见过流云祖师了？”

祝老怔了一怔，说道：“严格说来，我自将秋水交与他之后，便没再见。不过以后尚有音剑来往。但他隐居之后，音书渐少，后来收到他一枚音剑，说是要往丹国一行，以了平生之愿。便再也没能联系到他。丹国与柳国相去太远，中间尚隔了一座高深莫测的苦海，这音剑无法追到法力印记，从此便失去联系。怎么，你想到什么？”

郑殊黯然道：“流云祖师只怕是殒落了。当年丹国的忘尘子与我相见之时，曾说流云祖师在丹国尚有遗泽。若是没有殒落，如何会如此用语？”他虽未见过流云祖师，但得知流云子生平事迹，又承他大道，心中早已将他当成了恩师。若是从前不知道大乘修者能活到二千岁，那也罢了。此时明明见祝老九百多岁的人仍十分健在，可恩师却已殒落，不禁十分悲伤。

祝老听了此语，也是神色一怔，满脸不信：“流云子修炼上的天资犹胜于我，老夫如今也已是化灵境中期，流云子再怎么不济，也是化灵境巅峰了。更有可能的是，他已到了仙丹境界。这等修为放眼天下，谁敢轻易招惹？何况流云子早年一身正义，后来性子趋于闲适，绝不会主动招惹别人。大乘修者一身修为得来不易，谁也不愿轻启争端。流云子怎么会殒落？”

郑殊想了一想道：“所谓遗泽，不过是忘尘子所言。或许他以为流云子已经殒落，这才如此说的。也或者流云子去了更远的地方，倒也勉强说得上一个‘遗’字。”

祝老与流云子相交甚厚，虽然心中担心，却笑着对郑殊道：“流云子绝不会殒落，你不必杞人忧天。该知道的都说给你听了，我现在问你，你可愿手持秋水为柳国一搏？”说到后来这句，祝老神色一片肃然。

郑殊懔然道：“为家国而战，在所不惜。只怕小子能力不够。”

祝老忽然满面红光，呵呵笑道：“凡事但求尽力，何必斤斤于成败之间？我料想你已得到流云子精髓，却并未纯熟。此后五年，你随我祖孙在此居住，务求功法技法融会贯通。而后五年，你当行走柳国，以求突破之机。十年之后，你当踏出柳国，见识天下大能之辈，以补自己不足。至于流云子所担心的隐忧，我料想必在二十年后，那是便是你为家国而战之时了。以你修炼天赋，只怕那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已不是你的对手。”

郑殊愕然道：“祝老莫不是开玩笑？便算二十年后，我能步入大乘已然不错，如何还能超出各位老前辈？”

祝老摆摆手道：“修仙之路，条条不同。仙界所谓的修炼进度，只适于愚顽之辈，如何能见证修炼奇才？嘿嘿，世人常道勤能补拙，当然有那么几分道理。但若是悟性不够，只能死搬硬套，有个屁用？聪颖之辈，重在出自己意，而不是承惠前人。老夫学习铸剑，不过看了一位前辈玉简，然后集思广益，自己不断尝试，不断推演，方有今日成就。只怕那位老前辈已远远及不上我了。”

郑殊忽然听得这等高论，不禁热血沸腾。他自小悟性颇佳，常能突发妙想。只是为人较为谦逊，觉得自己怀疑前贤之见，未免太过不敬。此时听了祝老之言，大声说道：“我想不论修仙还是做学问，都是要一代比一代强的。这倒不是说今人较古人聪明，只是前人创出的法门，后人只需花少量时间学习即可，余下的时间尽可用来加以发展创新。好比下棋，不少布局定式，死活之道，均有前人整理成册，更留下诸多名局供后人参考。若是后人只是止步于前人，未免太过对不起圣贤了。”

祝老忍不住哈哈大笑，倒了两碗酒，与郑殊共浮大白，说道：“你这话说到我心里了。当然有资格说这话的人，必得有过人之才。如余补之，于通天之流，可不是这个料子。那些仙界俗事，便交给他们去处理了。”

忽然寒光一闪，祝老祭出秋水剑，平平横在郑殊眼前。这柄飞剑白中透蓝，剑身如同镜面，人影照在其中，须发可见。此刻稳稳浮在空中，正似一泓秋水。祝老笑道：“一柄神剑要费我许多心血，你要珍重视之。”

郑殊握住秋水，奋力点头道：“定不负祝老所望。”见祝老眼中露出欣慰之色，迟疑道：“我听清容讲过神剑故事，但……但……”

祝老摇了摇手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是不是觉得秋水剑不过胜出凡剑少许，名过其实？”

郑殊忙道：“不敢。不过我觉得清容的青莲剑，静儿的青云剑，其锋利程度虽未必及得上秋水，却也相差不多。还有不少前辈高手所用之剑，多半不会比秋水逊色。”

祝老听了大为不悦，冷笑道：“神剑便是神剑，难道是拿出跟别的剑比锋利的吗？你小子太不成器，你怎么不去拿灵石跟铁块比大小？”

郑殊知道其中必有奥妙，虽被祝老斥责，却并不生气，恭声道：“还请祝老指教。”

祝老点了点头，说道：“大凡名剑，必然饮血。你且逼出一滴本命精血，滴在剑槽中试试看。”

本命精血是修者独有，十分金贵，平时深蕴丹田之内，是修者命之所在。本命精血不失，不论流了多少鲜血，也不过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却不致殒命。郑殊听了祝老之言，毫不犹豫，割破中指，逼出一滴本命精血滴在剑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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