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仙运
第百三十七章 问人间、谁改清容（旧版）

二人虽有祝清容回音，到底有些担心。祝老钻入房中忙活大半夜，又走了出来，见郑殊仍小饮着在厨房等候，不由问道：“你怎么不去睡？”

郑殊笑笑不语。

祝老自己拿了个碗，倒了酒喝起来。二人都知道对方是担心祝清容睡不着，却也不多说话，只是你一碗我一碗地喝个不停。

等人的时光似乎格外漫长，二人不知喝了多少酒，才见窗边渐渐发白。又等了一会，忽听院中传来啪啪的跺鞋声，祝清容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爷爷，郑大哥，我回来了。”走进厨房见两人仍在喝酒，咦了一声道：“郑大哥出关了？”

郑殊笑着点了点头，起身道：“饿了罢？我给你做吃的。”

祝老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就连看也没看祝清容一眼。祝清容心下忐忑，期期艾艾的道：“爷爷，我昨晚走得远了些，晚上下大雪回不来，只好找了个山洞躲着，直到天明后才回来。”

祝老脸上闪过一丝痛心之色，淡淡说道：“哦，你为了防止兽类，还在洞口布了阵法罢？否则你郑大哥给你发的音剑如何会收不到？”

祝清容看了看郑殊的背影，低声道：“是……是的。”

祝老又喝了一大口酒，说道：“你居然学会了布阵，了不起啊。你这么有本事，还要跟爷爷学什么？”

这时郑殊忽然转过头来笑道：“清容，用香菇下面条，吃不吃啊？”

祝清容忙道：“吃的，多谢郑大哥。”

祝老向郑殊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终于不再言语。少顷三大碗面条端上来，祝清容碗中多了三只荷包蛋。祝清容要夹出来分食，郑殊笑道：“我跟你爷爷喝了一晚的酒，本来不饿的。你许久没吃，肯定饿坏了，这都是给你的。”

祝清容看了郑殊一眼，忽然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祝老道：“郑小子出关了，你今日便随他去青竹城里买些过年的物事，然后自己料理料理。今年过年，就交给你们俩了，让老头子清闲一下。”

祝清容问道：“这一进城，只怕要整整一日罢。”

祝老瞪眼道：“你不是爱疯么？还嫌时间长了？”

郑殊笑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觉，今日没精神？若是如此，你便在家里休息罢，我一个人去就成了。”

祝清容看了看郑殊，又看了看祝老，犹豫一下，终于说道：“是的。”说这句话时，脸上露出歉然之色。

郑殊问祝清容要了银钱，祝老又吩咐祝清容与了郑殊上万灵石，郑殊便出门而去。

祝老又钻入房间，似乎那个问题仍未解决。祝静容洗过碗筷，来到院子。雪早已停了，天色却仍是一片灰暗。祝清容望着远方，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不知在想什么。

祝清容犹豫半晌，看了看祝老进去的房间，终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脚步一抬，轻轻向院门外走去。

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道：“这天寒地冻的，你又去哪里？”

祝清容吓得一惊，回过来时，只见祝老站在上房门口，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心下慌乱，脱口说道：“我……我想出去走走。”

祝老面色阴沉，问道：“你郑大哥带你去城里你说要睡觉，这会儿来了精神，要出去走走？”

祝清容结结巴巴地道：“是……是这样的，刚才感觉好困，现在……现在又睡不着了，所以我想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睡觉。”

祝老沉默，眼睛直直地望着祝清容，祝清容见爷爷不开口，也不敢乱动，呆在当里不知如何是好。

祝老瞪视半晌，目光渐转柔和，叹了口气，轻轻走到祝清容身边，柔声说道：“你是爷爷一手带大，有什么事能瞒得过爷爷去？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爷爷，爷爷不会骂你的。”

祝清容忽然眼圈一红，掩面哭了起来。祝老心中十分担忧，拍了拍祝清容的背脊，说道：“便算做了错事，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不肯说出来，是还想继续错下去吗？或许，你心里认为的错事，也未必真是错事啊。”

祝清容脸上泛起一阵红晕，低头不语。祝老心里感到一阵不妙，他虽然急欲知道实情，却也知道这时万万不可催逼，只是目光慈祥地看着祝清容，眼中露出鼓励之色。

祝清容终于小声说道：“爷爷，昨晚……昨晚我遇见那个怪人了。”

祝老心中一紧，此时实在忍不住，关切地问道：“什么？莫非你在他洞府里过了一夜？他没有……没有伤到你么？”

祝清容急忙说道：“没有的，爷爷，他怎么会伤我？你想得太多了。”

祝老心中泛起微怒，是我想得太多了么？一个来历不明的怪人，你实力与他天差地别，竟敢留在他洞府中过夜，这是想得太多了？他心中实在太过担心，祝清容自小随自己一同长大，许多事情都一窍不通，他思考措辞，却不知该怎么问，半晌才说道：“嗯，他没有伤你，那他没怎么你吧？”

祝清容奇道：“没有啊，他能怎么我呢？他昨天一见到我，突然就发狂了，冲过来一把将我抱住，口中吼着，跟我说话。”

祝老一颗心始终未曾放下，问道：“他说什么来着？”

祝清容苦着脸道：“他似乎是跟我说，又似乎不是跟我说，只是口着一个劲地吼着两个字，我却怎么也听不清他吼的什么。”

祝老思索一会，也想不出什么，又问道：“他强行留你过夜的吗？”

祝清容脸露怜惜之色，说道：“不是。他一边吼着，一边放声大哭，拉着我不肯放手。我见他可怜，不忍就此离去，就那样陪了他一晚。”

祝老唔了一声，看着祝清容翠绿的衣裳问道：“他难道吼了一夜？”

祝清容道：“那倒没有。他吼了一会，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梦中都紧皱眉头，时而大吼大叫，似乎在向人解释着什么，不过他说话十分模糊，我听不真切。只是听到诸如‘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对不起你’之类的话语。”

祝老松了一大口气，心下放轻，沉思道：“这只怕是一个心灵受过极大伤害的人，离世隐居。昨晚不知怎么想到旧事，就此发狂，刚好叫你看见了。你心下慈悲是没错的，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便算他平日对你温和，但人在狂乱之际，往往会做出一些不可理喻之事，你以后不可如此。”

祝清容见爷爷没有责骂，心中十分高兴，说道：“我知道了，爷爷。只怪他的洞府离得太远，又布有阵法，我没听见郑大哥的传音，真是对不起，害他白担心那么久。”

祝老道：“你也知道你郑大哥担心你么？先前他给你煎鸡蛋，下面条，对你可是没话说的。你若是长期如此胡作非为，可得小心他冷了心。”

祝清容脸上一红，低声道：“爷爷，你说什么啊。郑大哥人好，不会生我的气的。他对我好，我也对他好啊。我今年又给他缝新衣了。”

祝老哈哈一笑道：“很好，很好。女孩儿嘛，便算生在仙界，还是要温柔婉约的，别一天到晚似乎长不大。你郑大哥是个情感丰富的人，要的就是体贴的人儿，你懂么？”

祝清容沉默半晌，却没接言。祝老只道她害羞，只是哈哈一笑，也不多说。忽然记起祝清容方才似乎想出门，不由问道：“你这是还要去看那怪人么？”

祝清容低头小声道：“爷爷，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昨晚他睡着后胡言乱语，我摸了他额头一下，烧得滚烫。他似乎存心折磨自己，也不动用法力抵抗，就这么烧下去，迟早要出事。我放心不下，还想去看看，看能不能帮他退退烧。”

祝老凝视着祝清容，没有说话。祝清容求道：“爷爷，原来他对我挺好的，送我不少野菜，又送我凝冰果。他现在生病了，我不应该去照顾一下么？”

祝老忽然问道：“方才你郑大哥在这儿，你怎么不说呢？你一个女孩儿家，实力又弱，前去照顾一个不知根底的怪人，未免有些不便。若是他知道，必会跟你同去。”

祝清容低下头道：“那怪人不知道怎么……怎么对郑大哥有些敌意，我怕郑大哥去了，会适得其反。何况，我也不知道郑大哥高不高兴。”

祝老叹了一声，挥了挥手。祝清容大喜，急忙向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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