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之无心醉
第2章：冷暖（旧版）

慕容复怀里抱着用银两从农家里换来的食物和酒水，缓缓歩回了收容自己的那间破屋。破屋极其简陋，却可以遮风避雨，对于此时偷偷养伤的他来说，算是个好地方。

英俊的面容上开始泛着苍白，嘴唇失了血色。这内伤，确实是将他伤得不轻，连前往农户这几步路，走起来都难免气喘。

倚着墙，他坐下，两条腿随意地支起。

这里破败可怜，却不太拘谨。他打开怀里的油纸包，将里面的干粮拿出来，放在嘴里麻木地啃。

凭他的身份，说什么也用不上在这种地方养伤…只是他究竟不想向其他人求助罢了。堂堂慕容复，岂能谈“输”字。

他笑了笑，自嘲的，却并不苦。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为了自己的尊严屈居破屋，吃冷饭，喝冷酒，这不苦。假如要他丢尽脸面，让天下人都以为他输给了乔峰，才是真的苦。

——吱呀呀。

是破屋的门被推开的声音。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慕容复的神经立即紧绷了起来，好看的眸子微微立起，将干粮放入口中的动作停顿在半空中，机警得像个猫儿。

“…连我都怕成这样？”

她的黑斗篷随着迈进门来的脚步而放下，露出里头的缟素轻纱裙。双眉浅蹙，是如同长辈对晚辈的责怪。

他松了口气，朝她露出笑容：“你可算来了，还不至于让我孤独病死在这儿。”

“…”花无海横了他一眼，“收到你的传书，我是飞也似的赶来。你这人，怎么反倒诘责对你好的人呢？”

慕容复挑了挑眉：“我哪敢诘责姑娘？要是你再晚一点来，恐怕我要被这里的冷餐冷食给活活冷死了。你肯来，我慕容复便得感恩戴德，万一哪一句惹怒了姑娘，你又要留我在这里冷死，我找谁说去？”

“真是个自私的臭小子，说话夹枪带棒的，以为你花姐姐听不懂？”

她一面骂着，一面恶狠狠地踹了他的侧屁股。

慕容复被她踢得一疼，白.嫩嫩的脸上表情不大好看：“你干什么踢我，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能如此粗鲁。”

花无海双手环胸，低头俯视着气成包子脸的苍白公子哥儿，调笑道：“姑娘？老太婆我大你五十岁有余，别说是踢你一脚，就是扒了你的裤子痛打你的屁股，也是有资格的。”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她的模样分明不过双十，脸蛋嫩得出水儿。可不知为什么，她说的这些无稽之谈，他竟无端相信。

“那就劳烦花婆婆快点替晚辈疗伤，”慕容复的脸上仍有些不愿意，“你再不替我治伤，我可要死了。”

花无海无奈地一笑：“你怎么今天这么赌气，我既然快马加鞭地来寻你，当然是要救你的了。”

慕容复的脸更是气鼓鼓，分明已经二十七八，这表情却和他的脸很搭，都是一副装成大人的小孩子模样。

她不再多话，而是盘坐在慕容复面前，运起身体中的一汪寒气，将自己的手贴向他的手，静下心来，口中念着咒语，将真气缓缓注入对方的体内。

听得她嘴里念念有词，他不大懂，只觉得是什么异国语言，不过自她嘴里头念出来倒也不难听。只是当她体内的真气流向自己时，他却是猛地一惊。

自他习武以来，只知道真气是暖暖的，即使分阴阳两种，也决计不会是这种清清冷冷，不沾染丝毫温度的真气。虽然气息冷，在他体内流动时却无比舒适，原本血气凝滞的经脉，竟然因为这气息而渐渐恢复了生机。

“…咳，咳…”

她撤开手，虚咳了两声，惨白的脸上咳出两朵红来。

慕容复一把扶住她的手臂，笔直的两道眉毛浅浅皱了起来：“你怎么样？…为什么这么冷…”

刚一抓住她，仍隔着衣服，便觉得那身体上泛着一股寒意，竟有些凉手。他抓紧了些，才勉强将一寸肌肤捂得微暖。

“你不觉得很独特吗？”花无海朝他一笑，“你们都是暖的，偏我是冷的。你们练了一辈子的阳气，到头来也捂不热我，岂不是显得我很厉害？”

慕容复接不上她的话，只是摇了摇头，关心道：“这真不是什么病症吗？”

“…”她眨眨眼，还是否认，“真是病症，我也不能习武这么多年，还活这么久…也或许真如我师父所说，真是冷极了的人，练的武功也是冷的。”

冷吗？

慕容复眉头仍是浅浅地拧着。

在西夏的短短相处中，虽然没到朝夕共处的程度，他也从未觉得她冷。甚至于比起世上的许多人，他唯独觉得她是暖的。

“…你…”他望着她，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口。他想了一圈，却是连他自己想要说什么，也是记不清了。

后来，当那个身影立在自己身前，亲手毁了他所对弈的珍珑棋局时，他那时的绝望才告诉了他，他慕容复是喜欢着这个女子的。哪怕她比自己大了五十岁之多，哪怕在她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童，他还是无可抑制地喜欢她。

因为喜欢，所以想要她和自己一条心，因为喜欢，才想要她支持自己的每一个决定。也是因为喜欢，他才想要关心她，却不知如何表达。

其实那时，他想说的是：

——无海，你觉得冷吗？好在我还算得上暖，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给你暖一暖。孤身一人在西夏时，你也是这样暖我的。假如你有冷的那一时，我一定也这样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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