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之重走一遭
第十四章 记忆（旧版）

漫漫长夜在不经意间闪过，又有多少人无眠？月色温润，星光熠熠，当遥远的东方渐显出层层鱼肚白时，晨光已悄然来临，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是福是祸，焉非人能所知。

微风拂过寂静的山谷，空桑山上杨柳飘摇，发出一声声“嗽—嗽—”的声响，落叶纷纷卷落大地，却不屈于就此丧生，而是覆盖在层层灰土之上为新生的嫩儿贡献仅有的微薄。

大队人马的脚步杂乱无章地踩踏在枯树落叶之上，清晨的露珠从叶尖滑落，滴入横穿山间的溪流，消失不见了踪影。

“田师伯，我们当真就这么回去吗？”一位白衣长衫的翩翩公子，手握剑鞘，跟随在大堆人马中，却颇显几分出俗之意，向着身前一位矮胖道士略带不甘地询问道。

矮胖道士回头，看着白衣飘飘的男子，几分怒气地回道：“那齐师侄你想怎样？”

“我…”男子几番犹豫，踌躇道：“总不能就这般离去吧…”男子抬头对上矮胖道士略显愤怒的眼神，终是说道：“这事不对，应该回去看看。那个鬼厉很可疑，极有可能是魔教派来的骗子，引诱我们离去。这次我们进死灵渊除了鬼厉和那个血人，一个魔教之人也没有看见，田师伯，你就不觉得很可疑吗？再者说，我们离开了，魔教之人做起事来不就更加方便了吗？我觉得，可以留下一些没受伤的人，再回去看看情况。”

田不易听着齐昊的分析微微有些吃惊，他确实没想那么多，细细看来，这件事的确有很多疑点，可是这么多同门师侄都受了伤，若晚一时返回治疗，就会多一分危机，就连自己在死灵渊的消耗到现在也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又如何腾得出人来，缓了缓口气，便又继续问道：“既然齐师侄有此高见为何先前要听从那鬼厉的建议呢？”

“这…自是为了让他消除警惕，出其不意，反身一击。”

齐昊谦逊地答道。

“好呀，既是如此，那齐师侄认为何人还有余力？”田不易瞪着眼睛，张口扬声问着。声音在山谷的寂寥中放大、回播。他不是不为齐昊的才学所钦佩，只是不满齐昊将一切都预算囊中，狂傲自大，他一向好面子，自是不肯向晚辈弯腰，只得一方面顾着自己的面子，一方面却又要同时替大局着想地问道。

齐昊拱手上前，弯身道：“弟子不才，愿领诸位师弟师妹即刻赶回无情海。”

……

东方的地平线上一轮火红的金日缓缓升起，阳光普照着大地，印证着夏的纷飞。死灵渊下却不见半点光芒，只有来去匆匆闪过的魅光幻影，刹那芳华。无情海中的海水波光粼粼，一如往昔一样的冷清，没有温度。

绝壁之上的洞口，透不进一丝光亮，仿佛就是永久的黑暗，永久的夜，没有光明，没有日的未来。漆黑、可怖，一条无休无止禁的通道，看不见路的尽头。

鬼厉一个人漫步其中，碧瑶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空荡荡的山洞只剩下他一人。孤寂，冷漠，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多少年了？不曾熟睡。多少光阴？虚无度过。多少情缘？化作泡沫。不在乎生，不在乎死，为的是那仅存的执念，为的是那一袭的水绿衣衫，为的是那一身的白衣胜雪。梦吗？当真如此可笑。重新来过，却已事事具变。值得吗？黄粱一梦终作空。未来？自己何曾拥有过这虚无缥缈之物？一个人，一条路，注定孤独一生，又为何要这般不自量力？不认命，与天斗，到底为的是什么？结果？似乎自己从不在意这个东西？那么，就尽力而为吧…不求来世的希望，但求今生的无悔！

尤记得少时与那位碧衣少女被困此间，那个可以打开通道的天煞明王的塑像，还有命绝于此的黑心金玲，他们的故事塑造了神话，却以凄惨结尾，自己与碧瑶也最终天人永隔。每每午夜梦回，总希望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比起位高权重的鬼王宗副宗主，他宁愿做一个不谙世事的乡下少年，亦或是大竹峰最无用的七弟子，可是终是不能了。

现在的鬼厉，只想守护住对自己而言最为重要的亲人、朋友，只要他们尚且安好，就算是永堕阎罗又有何惧？

漫漫长路，虽只一人行走其间，却肩负着守护多人的重任，漆黑长夜，虽只一人孤苦伶仃，却可使得亲人相守相拥，用对自己而言的奢求，换取他们的幸福，此生无悔。不管这条路，是明是暗，是凶是险，他，鬼厉，不后悔！

死寂的通道中，脚步声清晰可寻，一身黑衣融入其中，只见其进，不见其出。

恍惚中，似寻见一个身着蓝衣绫罗绸缎的女子，腰侧悬挂着数个银制的脆铃，质地精湛，雕琢细腻，女子的额间生有双并的美人花，轻纱遮面，眉若点星，肤如凝脂，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全身上下皆散发出一种朦胧的美感。

鬼厉看着眼前似明将灭的身影，微微愣住，警惕地问道：“什么人？”

女子并不答话，只是温柔地笑，她的目光凝视着鬼厉，似乎想伸手去撩起鬼厉垂下的短发，却又在中途垂下双手，眸中含有浓浓的温情，不言、不语。

鬼厉也不知为何，由心间生出一种亲近的感觉，好像与这个女子很早以前就已相识，亲近、信任，就像是现在的陆雪琪对他的感觉，没由来得信任。且，鬼厉与女子之间的亲近，并非寻常男女之间的那份亲近，而更是一种亲人的感觉，就像…就像是孩童与母亲之间血浓于水的亲。虽说这种感觉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如此，奇妙、不可相信。她是谁？她对我很重要吗？可我为什么不记得她了？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来找我的吗？我…是谁？鬼厉的内心不断的冲撞着，不是没有想过，眼前的女子可能是那传说中的金玲夫人，但是眼前的女子给人的那种如月光般朦胧的感觉注定是与金玲不相匹配的。女子如月上仙人，出尘脱俗的美感更胜那位小竹峰的冰霜美人陆雪琪，却又不乏温柔，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亲近，并且这不是魅术。如今的鬼厉虽不敢说是天下无敌，但也自问可以不畏魅术所侵，可，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一身衣着，不修粉黛，就能令人魂颠三生呢？

未待鬼厉稍作反应，那抹不真实的幻影已经开始摇曳，女子微皱起一对墨色清眉，嘴唇微张，似是在诉说着什么，可直到身影忽闪忽现，也依旧发不出一丝声音。鬼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自觉得想上前去帮女子一把，伸手挽住女子纤细的腰腕，竟如同空气一般，无丝毫触感，鬼厉心下一惊，忙抬头对视上女子饱含温情的双眸，一时无话，待到回过神来，早已不见了女子的身影。

女子如梦般出现在鬼厉的眼前，又如烟般消失无踪，恍如一梦，却足以在鬼厉的心间烙下深深的烙印。而一颗倒地的银铃更加证实着这一切并非梦境，女子真真实实的来到过，又真真实实的消失了。

鬼厉弯身捡起地上的银铃，唤来噬魂，借着一丝清光，双目紧紧地观察着那镂空精湛的银铃，心间微微失落，低语呢喃着：“你…是谁？”

清光映照下，一个极不明显的“月”字忽地射入鬼厉的眼瞳之间，“月？”鬼厉涩涩地念出声来，忽而心情一转，微勾起嘴角，“清冷如月，不失温润，倒也真是一奇女子也。”他小心翼翼地将银铃放入袖中，便继续向洞深处寻去。

……

鬼王与青龙二人并肩行走在无情海边，身后跟着一大群黄色衣袍的人，还有一些黑衣蒙面之人，不用说便是鬼王宗与炼血堂门下弟子了，至于先前与青龙一起合力施救黑心老人的鬼先生，早已带着伏龙鼎撤回狐岐山，在二人身前还有一领路人，便是熟知这里的炼血堂堂主连老大了。

此番连老大之所以同意与鬼王宗合作，便是因为鬼王答应了他一个条件，复活黑心老人，至于所谓的重振炼血堂也就是他自己的事了。连老大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鬼王一众人凭借着炼血堂门人独有的标记找到滴血洞，至于其后的事，鬼王未曾与他商量，他倒也不必多管闲事。二者皆有所得，皆为其利。

顺着特意放出的黑心老人的足迹，一行人很顺利的找到了绝壁之上的那个尚开的洞口。连老大向鬼王微微点头示意，转身带着三五个黑衣人离开了。死灵渊滴血洞，连老大不是不知道这个地方，也不是不想要里面的天书，只是，既然黑心老人已醒，那么这些东西既是属于炼血堂的，早晚会到他的手中，就算他得不到，鬼王宗的人想要从黑心老人的手里抢东西也不是件易事，倒不如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自在乐呵。

连老大阴险一笑，便往来时的路走回。

青龙鬼王相视一眼，便明了对方心意。青龙右手一勾，乾坤青光戒光芒暴涨，向着连老大远去的背影猛得一攻，夹杂着犀利的风声，转瞬间已避无可避。连老大猛一回身，惊恐道：“你们…”话未说完，便倒地而死。又有三五个黄袍人接连向黑衣人攻去，随行的炼血堂弟子防不胜防，均纷纷倒下。

鬼王满意地一笑，方起身率先跃向深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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