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玄鸣录
三十八：乞求（旧版）

不得不说，情绪的力量，从某些方面来说真的是不可思议的。

如果当一个人被绝望、愤怒彻底冲昏了头脑时，哪怕是再胆小怯弱的人，都能爆发出那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惊人举动，因为在那个时候，一切的所谓严重后果，都会被当事人通通丢在脑后不去加以理会。

只不过，情绪的力量通常来说也是如同月之阴晴圆缺一样，是有涨有落的变动体，当它的力量攀到了最顶峰时，也就意味着下坡的开始。

而这个“下坡”对应于被绝望、愤怒左右了理智的人来说，自然就是沸腾之血的渐渐冷却，以及理智的逐渐回归。

只不过，就像高高抛起的铅球一旦落地，并不会稳稳停在地面，而是经常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坑洞一样，这种热血上头的情况一旦冷却，也往往会冷却过头，带给人一种冷汗遍体的彻骨寒冷。

像现在，因为愤怒之下的行为也一直都是无用功，这种徒劳无功的感觉就像是绵绵细雨般，一点一点地浇灭了她心燃烧着的愤怒之炎。

而当愤怒的火焰终于被强行掐灭之后，仍在她的心头下个不停的雨，自然也就让她感到了一种寒，一种不可言状的悸动战栗的寒。

我……我好像干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啊……

情绪已然在时间的消磨下平稳下来的村纱水蜜，此刻依旧是一副被王鸣无语地抵着额头的样子，手上的动作也是一种将要挥拳的起手式。

但不同的是，她此刻却像是一尊石像般定格了，唯有那湖绿色瞳孔的不受控制地猛烈伸缩，还能证明她还是一个活物。

心灵之海的怒涛因为无用功的缘故渐渐平息，伴随之的自然是理智与思考力的回归，而这一回归，自然会让村纱水蜜下意识地感受四周的情况。

而这一感受，给了她怎样的感受呢？

呵呵，说是泼了一桶冷水都是轻的，这根本就是直接把她封进万载玄冰了啊！

村纱水蜜因为是特殊的魂体妖怪的缘故，对于灵魂气息有着类似于第六感的感知能力，所以在还没有清醒完全的时候，就被下意识感知到的各类灵魂气息给完全吓懵了。

在她的感知中，她能感受到因幡·琉璃灵魂那有着完全与弱小的“量”完全不相匹配的深厚之“质”的诡异，也能感受到铃仙那在畸形意志力（忍耐力）扭曲下展露的比之应有的“量”强大不知多少的悚然，甚至还能勉强感受到稀神探女铭刻灵魂中的、似乎都能逆转因果的恐怖，每一个都是让她那般的骇然。

但是，这三个放在平常，每一个都可以让她惊叹数年而不忘的灵魂气息，竟然是这座竹林庭院中，最弱小的三个！

剩下的，他不想去感受，不愿去感受，也不敢去感受，她只知道余者虽然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模样，但实质上每一个都是恐怖到无法想象的存在。

在他们面前，她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手掐死的蝼蚁，而他们的强弱如何？真是好笑的问题，既然是蝼蚁，面对的是巨象、是猛虎、还是巨龙，这真的有区别吗？

只不过，带给她恐惧感最深的，无疑是此刻抵着她额头的王鸣（大国主），不是因为他可以现在就像捏气球一样把她的头颅捏爆，而是因为他身上散发着的，那让她感觉遇到了比之天敌还要让人绝望的存在的气息——轮回的气息。

要不是这股气息被他完美地锁死在了体内，恐怕都不用王鸣言一语动一行，她早就直接被灵魂的真正归宿接引过去，踏入不愿踏入的转世之旅了。

“看来小丫头你终于清醒点了，不过，你还真是有些暴躁呢。”

对于终于消停下来的村纱水蜜，王鸣的感受是一种半是无语半是赞许——不用说什么别的，哪怕村纱水蜜之前完全是被愤怒冲昏了头，但能够因此向一位真正的神明进行挥拳，其中蕴含着的种种就非常值得称赞了。

“您……不是神灵，而是大国主神大人的……本尊？”

对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王鸣，村纱水蜜却是陷入了一种难言的震惊，一种单纯因为看见了神祇本尊的震惊。

神灵，在世人眼中的定义是为无法言说的超然者，在学识渊博之辈看来是被人们的信仰赋予了伟力的“神化的亡灵”，但神秘侧却很清楚，所谓神灵，真实含义真的就如同名字一样直白，真的就是“神的亡灵”。

不，应该连亡灵都算不上吧，因为真正的神祇早就身魂一同葬在了过去，现在留存于世的，不过是神话流传下，人们的信仰之力重新激活了神祇留存世间的痕迹，从而显化出来的花非花、雾非雾的存在。

这一点，从巫女们凭依下来的神灵之影几乎都没有自己的人格，与其说是神祇，倒不如说是“工具”就可以看出。

而月面战争中出现的，那一众遗留自神代，在“月夜见尊”暴起之前就短短时间里杀戮了过半妖怪头目，若非“月夜见尊”的暴起生变，八成会把所有妖怪都留在月面的真正神明，更是成为了最佳的佐证。

只不过，村纱水蜜知道“神明”不等于“神灵”，却是在更早的时候——在和圣白莲游行四方时，路过一座看上去毫不起眼到可以用“简陋”加以称呼的，名为“守矢”的小小神社的时候。

正是在那里，她见到了一位真正的神代神明——不是信仰化虚为实到极致的产物，而是真真切切地有着自己的实体、自己的力量、自己的人格、自己的喜怒哀乐的，在如今的神话中留名为“八坂刀売神”的强者。

虽然不知道这位神代强者，为什么会选择留守在一间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小小神社中，为什么会千方百计地为另一位她们未见其型的神祇收集信仰，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之后，她们明白了真正的神代强者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概念。

超越现世所有妖怪的岁月积淀，比之妖族萌生的弱肉强食之景更加残酷的养蛊磨难，直到现世仍然本心不堕的意志，三者合一，即使是最平凡的存在，也会被打磨出耀眼的辉光，更何况能在神代占据一席之地的存在，有可能平凡吗？

这是一位比起月面上的大多月贤还要恐怖的存在！哪怕是月面上的遗世者，也几乎全部堕落成了追求信仰的走肉，而她却始终有着自己的坚持与执着——不知道为何产生，但却让她避免了被岁月磨灭了自我！

既然一位在神话中绝不算非常有名的八坂刀売神，都可以扛过岁月的磨砺后变得如此强大，那么，大国主神呢？这几位同样强大而弥漫神明气息的存在呢？如果这些人不是无心于此世的纷争，恐怕一夜倾覆霓虹，都不是什么难事吧？

等等！难以想象的强者！众多的强者！那不就能够……

“扑通——”

在有着些许中空的竹板地上，下跪声的传出，是何等的响亮，只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船幽灵的下跪，绝不是惧怕之下乞求宽恕的苟活之举。

“求求你们……救救……白莲大人吧……”

梦呓般的话语还未飘散，伴随之的，就是一记回荡甚久的磕头声，一记光听声音，就能想象这到底是用了多大的气力去撞击地面的磕头声，但这，却不是结束，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没有别的话语，只有渴求援手的恒心——一个长跪不起、深深顿首的人影，就一直在突兀寂静下来的永远亭中，持续了很久，很久……

PS：咸鱼的我啊~咸鱼地翻身~翻身完后啊~死海里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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