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速之上游走
第二章 人生无法规划（旧版）

人说，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就各有各的不幸。

林沨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不幸会依次临到自己的头上。他已经失去了母亲，现在又要失去父亲。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希望可以回到从前，回到父亲没有出事的时候。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

生活还要继续。

那个叫白雨的律师说的没错，自己对父亲已经亏欠得太多，如果真的坐牢了，父亲将无人照管。

为了把生活继续下去，为了能够看到父亲的苏醒，林沨不得不对未来进行一下所谓的规划。之所以是所谓的规划，是因为他以前一直抵触这两个字。林沨认为，人生并不应该是按照所谓的规划来的。

很多同学对他的这个想法嗤之以鼻，尤其是女同学，觉得这是一种没有出息的表现。同样是二十出头，那些女生却有着比男生更现实的思想和社会认知，或许正是应了那句话，男人越老越成熟，女人越老越幼稚。

所以学生时期的女生往往比男生更成熟。

因此，当一个女生以一种卓越的精英态度和口吻讲述自己人生规划的时候，林沨默默地走到了卫生间，他连一秒钟都不想听下去。

人生不是一个项目，如何规划？也不是所谓的一场旅行，说走就走？人生就是人生，至于更高的意义和真谛，林沨现在还理解不了。

但是他必须要做一个短期的规划了。

他现在还在上学，并且是在另外一个城市，继续学业的话，照顾父亲自然是鞭长莫及。恐怕只能休学。

曾几何时，林沨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通过上学来出人头地，然后风风光光地把母亲接回来。直到父亲出事以后他才发现，很多事情并不像以前他的所想。父亲没有那么坏，母亲也没有那么好。

简直是造化弄人。

所以林沨对自己的目标进行了调整，今后的一切重心都围绕父亲，让他苏醒，以尽孝道。至于自己的学业，父亲能够醒过来最好，醒不过来的话，就算了吧。

这两年他勤工俭学，除了支付学费外虽未攒下什么钱，却也没有用过家里的。父亲每个月往他的账户里存钱，钱不是很多，却基本是父亲节衣缩食后能拿出的所有。这一点也是在父亲出事之后他才知道。

父亲给的钱他没有用过，现在已经全部支付了医药费，并且还抵押掉了房子。

早先的时候，林沨坚信父亲是因为蔚蓝的游戏设备以及游戏模式导致的不幸，并且现在仍那么认为着。

超虚拟现实，以梦境形式呈现游戏，听起来就让人觉得不靠谱。何况，父亲就是昏迷在蔚蓝游戏设备上并且最终被确诊为植物人的。

林沨自然要向蔚蓝公司讨要说法，结果被定性成为了诬陷，各方权威机构纷纷出示证明，证明林沨父亲的意外是个人身体原因，与蔚蓝无关。

林沨不服，开始在相关公共平台发布关于父亲的消息，呼吁大家抵制蔚蓝，却差点被拘押。

因此，也就有了白雨带来的最后通牒。

算了，蔚蓝的事情暂时先放在一边，没证据说什么都无用，还是先筹划一下以后的事。

学是不可能再上了，父亲不能没人照顾。而每个月数千块的治疗费用也需要有出处，而且还有贷款要还。如果不请护工由自己来照顾的话，治疗费用可以省去一半，但那样的话将会没有收入。

只能请护工，然后自己去想办法赚钱。

这无疑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因为林沨并不想放弃自己的学业，他喜欢学习，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可是现在，都成了泡影。

所以规划有什么用，天有不测风云，是人可以规划得了的么？

大概所有人小的时候都会说一些理想，青春年少的时候更喜欢把理想放在嘴边，直到经历了更多的现实之后，才明白理想二字不能是用嘴来说，而是要放在心里默默实现的。

更有趣的是，理想这个东西真的可以变瘦。比如最初的“我想当个宇航员”，到“想要放假去爬一爬某座山”；再比如“我长大想当个医生”，到“希望自己和父母不要生病”；或者是“我以后要改变世界”，到“找个工作怎么那么难”。

就林沨而言，他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有一天自己能够出人头地，然后风风光光地把母亲找回来——可是现在他不会再那么想，他宁愿用和她的永世不见，换取父亲的苏醒。

眼泪流干了，好像就不会再流了；酒喝多了，似乎也确能带走一些烦恼。林沨缩在墙角下，一手拿着父亲的照片，一手拿着父亲平时喝的酒。是一种很劣质的白酒，价格低廉，毫无口感，但也能醉人。恍惚之间，林沨似乎看到照片里的父亲在对着他笑。

“爸。”林沨轻轻地喊了一声。他不敢高声，他怕这个梦太单薄，单薄到下一刻父亲就会消失。

“不要哭，我没事。”父亲的声音和容貌都很远，但确实是在微笑。

“你别走好吗？”

“我会想办法回去的。”

“你在哪儿？”

“蔚蓝。”说完这两个字，父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我去找你，爸，你别走，你等等我。爸！！！”林沨猛然惊醒，发现这真的只是一个梦。

“您好，是张医生吗？我是林沨，想问问我爸醒了没有。哦，没醒啊。没事没事，谢谢您。之前那是一个误会，他们抓错人了。好的好的。”挂断电话，林沨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瞬间破灭。

父亲没有醒，那只是一个梦。失落和冷静之后，林沨把目光投向了那个他曾经痛恨而现在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痛恨的游戏设备上。他爬起身走近了设备，每近一步，都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牵引着他。《蔚蓝》，父亲的心智，是否就是迷失在了这个游戏里？如果是，是否可以在其中找到答案，并且唤回父亲？不知为什么，林沨觉得这个可能非常大。他必须尝试。

嘀嘀嘀！游戏设备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扫描失败，玩家身份不匹配，无法登陆！扫描失败，玩家身份不匹配，无法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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