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勇者的王道征途
第五章 黑背心（旧版）

少女在火焰中疾驰。

鲜血染红了金色的长发，如在空中飞舞的枫叶一般。

因爆炸而产生的热浪扑打在少女裸露的大腿上，将它映得如烧红的铁块一样。

藏在手中的银刃不停地绽放锋芒，切断一个又一个头颅。

“该死！”

试图抵抗的魔族士兵戳出长戟，却只堪堪划过少女掠过的发丝。

只一瞬，少女的短刀便插入了铠甲的缝隙当中。

“爆破术。”

少女的声音仿佛端坐于高堂之上的法官，无情地宣判了那个魔族士兵接下来的命运。

“唔啊啊啊啊啊——！”

火焰由刀刃流向魔族士兵的身体，汹涌的热量在铠甲内部聚集，使它像发酵的面包一样不断膨胀。

绿色的铠甲不断变形，扭曲，正如魔族士兵狰狞的表情——

最终，那刚才还在叫嚣着的魔族士兵就变成了一堆焦炭，面目全非的尸体倒在地上，给了周围的人极大的震慑。

“噫……”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悲鸣，少女冷酷的眼睛立刻转动，扫向了周遭伫立的人群。

受惊的母亲赶紧将眼泪汪汪的儿子护在身后，颤抖着脚上前一步，像是要与少女对峙一般。

少女轻叹了一声，本就冰冷的眼神变得更加黯淡。

“快，快把这个恐怖分子拿下！”

一声令下后，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类士兵立刻蹲作一排，将手中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孤身立于人群中央的少女。

“开火！”

蓝色的火舌顷刻喷出，仿佛刚出世的少年一般张狂，丝毫不顾少女身后仍有大量无辜的群众。

少女的行动很果断，迅速从腰间的包裹中拉出一条长长的魔法护符。

“物理遮断。”

透明的墙壁在少女的身前展开，如同柔性的金属一样将每一颗子弹吸附住。

“什么！？”

“连环星锁。”

没等士兵们反应，少女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斗篷之下抽出一条由菱形刀刃联结而成的金色锁链，用力抽打在弹性墙壁上。

少女这一击将停滞在墙壁之上的子弹全部反弹了回去，尽管那只是些燃尽了魔力的空弹壳，但它毕竟还是金属。

“啊——！”

借着强劲的冲击，空的子弹壳穿透了士兵们的身体，牵出一条长长的血丝，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个个空洞——看起来就像奶酪一样。

不但如此，仍有余力的子弹还伤及了士兵身后的群众，有的被打穿了膝盖，有的被击中了眼睛，还有的甚至被摧毁了下体。

少女对任何人都毫不怜悯。

“队长！”

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青年立于城头，将手中的白色骷髅旗帜高高举起。

旗帜遮住了白日，将阴影洒向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堡。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少女在看到随风扬起的旗帜后，将手中的锁链伸向天空——那锁链就像具有生命力一般，少女的手才举起，松散的菱形刀刃便随即紧贴在一起，变成了一把足以单手握持的长剑。

“进攻。”

长剑朝空中射出一道黑色的光线。

青年在看到这一光线以后，立刻将旗帜用力插在地上，随即跪倒在地，以一个朝圣者的姿态垂下头颅。

“解放者万岁！解放者万岁！解放者万岁！”

渐渐地，城中各处传来了吟唱赞美诗一样的有节奏的呼喊。

本来无动于衷的人群当中也渐渐染上了黑色——他们脱掉外衣，将里边的黑色背心露出来。

然后，把拳头挥向身边的人。

“这场面还真是壮观啊。”

看着乱作一团的人群，王浩然仍悠闲地喝着咖啡。

“是啊。”

尽管身边已是一片狼藉，血迹和玻璃碎片散了一地，但豆沙子仍是很淡定，还拿起桌布轻轻擦拭起自己沾上了烟尘的杯子来。

“呃……我、我们就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看到两人这异常的反应，但米莉亚心中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怎么不行？就我们现在这样，出去那不得挨揍？”

“是啊，而且现在我们还没弄清那些穿黑色衣服的人是什么来头呢。”

豆沙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应该说，我现在还没太搞懂情况。按理说，人类要打也应该是打魔族才对，但这群黑背心显然是在无差别攻击。”

“而且那群穿制服的士兵应该是蓝色封疆的正规军吧，他们咋和魔军并肩作战了？”

“难道都被魔军招安了？”

豆沙子像是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不会吧……人类不应该是和魔族不共戴天的吗？”

“但他们确确实实在帮助魔军呀。”

“呜……”

米莉亚看向战作一团的人群，后来赶来支援的魔军和穿着蓝色制服的士兵的确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与“黑背心”分庭抗礼。

“总之还是先看一看情况吧。”

“我、我觉得是不是蓝色封疆的人都被洗脑了？所以他们才会帮助魔军的？”

“有什么依据么？”

豆沙子一边往擦得锃亮的杯子里倒咖啡，一边笑吟吟地说道。

“没、没有……虽然我没有依据，但总不能放任这个局面失控下去吧？”

“你就直说希望我们去帮一把黑背心不就好了？”

“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要和魔军作战的，所以……”

“你这样说也对。”

豆沙子将拿到半空中的杯子缓缓放下，站起身来。

“你要去么？”

“是呀，总不能每一次都让王浩然大人冲在前面吧？而且我身为您的下属，本就该冲锋陷阵。”

“嗯，那你就去吧——话说这皮套还真是有点热。”

王浩然笑了一声，接着就脱起用魔族士兵的尸体做的玩偶服来。

“米莉亚小姐，你要一起吗？”

“我、我就不必了……”

站在远处看看倒没什么，如果让米莉亚钻进密集的人群当中，那她什么时候昏厥过去都不奇怪。

“这样怕生的话，可是帮不上王浩然大人什么忙的哦。要是哪天他心情不好，把你抛弃了的话……”

“……”

听到豆沙子漫不经心的玩笑，米莉亚的身子顿时颤抖了一下。

“呵呵，骗你的啦——王浩然大人可是很厉害的人，只要他把你留在身边，就说明你对他来说是有价值的。身为下属，我可不能去质疑领导的用人。”

“嗯？豆沙子，你怎么还没上？”

脱下皮套的王浩然顶着满头大汗问道。

“好的，我现在就去。”

豆沙子朝着王浩然微微鞠了一躬，然后才跨过被震碎了玻璃的橱窗。

“……不行，以后得禁止豆沙子穿这种皮套鞠躬，实在是太恶心了。”

王浩然看着豆沙子那臃肿的背影，喃喃道。

……

“嗯？”

从斜后方传来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这使得正在指挥着黑背心作战的少女产生了一瞬间的困惑和犹豫。

少女缓缓看向自己在直觉中响起警报的方向。

在那里，有一个平平无奇的魔族士兵，他与其他的魔族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丑陋的身躯，一样粗俗的武器，以及一样恶心的铠甲。

但这个魔族士兵却又有些不同，他给少女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一种不带有强烈敌意，但又极具压迫感的奇妙体验。

“你……是谁？”

少女几乎是下意识地这么问了，但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沉默。

两人在混乱的人群中对视着，仿佛周围的时空都已静止，甚至安静得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再问一次……你是谁？”

少女这次举起了长剑，黑色魔力在剑尖上闪耀。

（哎呀……忘记脱皮套了……）

与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完全脱节的，是豆沙子的思维。

哪怕是步入这烟尘与焰火，咆哮与哭喊的战场，她的想法也仍停留在王浩然身上。

（这要是搞砸了，不知道王浩然大人会不会责备我）

“象征绝望的黑龙——巴哈姆特……宣泄你的愤怒吧。”

像是在呼应少女的轻声吟诵，金色的长剑瞬间布满黑色的魔力，接着它们从剑柄流向剑尖，像一颗明耀的星星不停闪烁。

“黑龙波。”

比起先前小打小闹一样的黑色光线，这次可是货真价实的攻击。

但豆沙子仍不为所动，她只看了一眼，然后微微侧身，以一个极其微妙的角度闪过了少女的攻击。

这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走钢丝的表演者一样游刃有余。

“……”

少女对于自己的攻击被躲过似乎并不在意，她只是默默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将金色长剑举到胸前。

“喝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一个黑背心抡起斧头，从后方向豆沙子袭去。

然而，还没等斧头触及，豆沙子的身姿便凭空绕到了黑背心的背后，用长戟刺穿了他的胸口。

“咳啊！”

（不管了……之后再向王浩然大人解释吧）

“看来你不是一般的魔族士兵呢……是中队长吗？”

“中队长？……也可以这么说吧。”

“是么，那就需要稍微认真一点对付你了呢。”

“你……是认真的么？”

豆沙子笑道。

虽然豆沙子的生意很好听，但她现在身上被施加了暂时改变魔力波动的魔法，所以此刻她的声音就是很典型的魔族士兵的声音。

“当然。”

少女冲了上来，金色的剑刃瞬间从豆沙子的头顶闪过。

“以一个人类的速度来说确实是蛮厉害的呢。”

但少女的攻击仍被豆沙子轻而易举躲过了。

豆沙子没有反击，只是一味地躲闪，仿佛是在和少女戏耍一样。

“……”

虽然自己的攻击没有命中，但少女也并不恼怒，而是坚持进攻，手中的长剑一次又一次刺向豆沙子身上的要害部位。

“喝！”

一直在使用刺击的少女忽然一翻手腕，将刺击变成了扫击。

少女的出其不意之处还不止于此，本来紧凑的刀刃也忽然分离开来，使得剑身的长度陡然发生变化。

（死吧）

几乎可以确信，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豆沙子是绝无躲闪的可能的。

“哦？……这剑还能这样的啊，有意思。”

只见豆沙子用手指轻轻接下长剑，并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其中。

下一秒，受到外部魔力干扰的黑色长剑便折向了另外的方向。

“……什么！？”

因没法及时控制住长剑，最终少女被震飞了。

“这剑是不错，但由你来驾驭似乎有点不合适吧？”

在豆沙子的嘲讽之中，少女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顺手将自己脸上的尘土擦干净。

“不用你管——黑龙波。”

少女再次朝豆沙子射出黑色光线，但对于这种单纯的攻击，早已身经百战的豆沙子甚至都不用睁眼去看就能躲过。

不过这次豆沙子不愿再躲了。

只见豆沙子单手旋转起长戟来，在自己身前做出一个大大的旋风。

就这样，黑色光线还未与银色旋风接触便被冲散了。

少女不笨，看到自己的攻击被如此简单地化解，她已明白了双方的战力差距。但有的时候，人是不能因为自己的弱小而后退的。

“……”

于是，少女举起了长剑，再次扑向豆沙子。

凌厉的刺击再次笼罩在豆沙子周身，但此刻的她已经摸透了对方的攻击模式，躲闪起来只会更加轻松惬意。

“可以看出来你很努力呢……每一次攻击都很精准，都是朝着最薄弱的地方攻击。”

豆沙子慢悠悠地评论道。

“虽然你的技巧不错，但还是有些太生硬了……也不是说你的战斗经验不丰富，只是缺少了一种灵性。”

几乎是下意识地，豆沙子开始回忆起王浩然的剑法来。

乍看之下，那是一种极其随性的剑法，几乎是想到哪里就攻击哪里，没有任何现成的章法可循。

如果让正统的剑术大师看了，他们一定会大声斥责“那是什么玩意”的。但那正是王浩然剑法的特点所在。

非常胡来，灵活、质朴到了极点。

屏着一口气把所有的招式倾泻出来，以铺天盖地的攻击将敌人逼入绝境，哪怕自己受伤也无所畏惧。

不能被任何人模仿的，只属于王浩然自己的剑法。

这样的剑法与王浩然可怕的战斗直觉组合起来便成了他独一无二的大杀器。

与王浩然比起来，眼前这个少女的剑法实在是过于稚嫩，虽说一招一式都遵循着原则而且也十分精准，招式也有很复杂的变化，但总给人一种不够过瘾的感觉。

“嗯……差不多了吧。”

在持续闪躲了几分钟后，豆沙子也感到有些倦了。

于是，豆沙子直接抓住了少女刺来的剑，丝毫不顾手上涌出的鲜血。

“你这剑的特性应该是能用魔力改变剑的形态吧？”

“！”

“看起来我是说中了呢——那我就稍微让它休息一段时间吧。”

豆沙子一边笑，一边向金色长剑中注入魔力。

“可恶！”

尽管少女想挣脱，但无论她如何抽剑都无法动摇豆沙子分毫。

“这样就好了吧，你暂时就先用它吧，虽然没有以前那么顺手，但用来训练剑法还是很足够的。”

豆沙子松开了手，将失去光芒的长剑还给了少女。

“……”

失去了武器的少女主动与豆沙子拉开了距离，她看着褪去了光芒的长剑，脸上第一次现出不甘。

“你这力量……是魔族将军吗？”

“这就任你想象了。”

“……是么。”

少女默默从怀里拿出了个魔力晶矿，将它高高地扔上了天空。

接着，魔力晶矿便在空中炸开了花。须臾间，粉色的光充满了整片天空。

“这是……撤退的信号？”

“走！”

在大肆破坏和屠杀的黑背心们在看到那粉色的光以后，立刻毫不犹豫地向城外跑去。

少女多看了一眼豆沙子后，也很果断地转身离开。

这些黑背心就像是过境的蝗虫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一地的鲜血和尸体。

“哦哦哦……您、您就是新上任的将军吗？”

从废墟中爬起的魔族士兵看到豆沙子以后马上跑了过来。

其他存活着的蓝色封疆的士兵紧随其后，他们在魔族士兵后边站成一排，向豆沙子展示着自己的训练有素。

“那些人是谁？”

豆沙子问道。

“是！他们不过是一群暴徒而已，将军不用操心。”

“暴徒？一群暴徒就把你们弄成这样？”

豆沙子戏谑的话语让魔族士兵感到有些无地自容，但他也是有理由的。

“因、因为……洛克斯大人不允许我们伤害平民啊。”

“哦？……哪怕是人类也不可以？”

“是、是的……所以我们才不敢对那些暴徒怎么样。”

见豆沙子主动接过了自己的话，魔族士兵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在新来的上司面前暴露自己的无能。

“但那只是洛克斯的命令吧？莫克林不是说过，要你们把人类赶尽杀绝吗？”

“这……说是这样说，但我们也不敢忤逆洛克斯大人啊。”

“这样啊……那就当做这样吧。”

“将、将军，您这次来是所为何事？如您所见，西部战线都已经被我们占领了，您……”

这也是其他魔族士兵和蓝色封疆士兵的困惑，自从西部战线被他们攻克以后，他们就已经有好多天都没看到自己的长官了，不管是中队长还是魔族将军。

“我来这干嘛的你们不用在意……话说，你们是属于哪只部队的？”

“您是说部队番号吗？”

豆沙子点了点头。

“我们是7885队的。”

“7885……原来是莫克林派的啊，呵呵。”

豆沙子忽然发出一声冷笑，接着举起手中的长戟，径直劈开了那些魔族士兵的身体。

鲜血溅了蓝色封疆士兵一身，他们望向豆沙子的眼睛满是惊疑。

“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自己了——毕竟，莫克林派的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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