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仲在这一刻尽情的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这一刻的所有的委屈都消失不见了,曾经所受的苦难与贫穷成为了这一句呐喊,他有些颓废的瘫在船上。
“都过去了。”溪姑娘轻声安慰。
“不好意思,我刚才失态了,让姑娘见笑了。”廉仲强行平静下了心情,回复了常态。
“无妨,我能理解。”溪姑娘将额前几根发丝抚到了脑后,“你的遭遇算是罕见的了,可我听说你并不想喝孟婆汤,这又是为什么?”
“我放不下他们,我死之后,万一汪陨没有保护他们,他们注定活不下去,我要回去看看。”廉仲道。
“原来是这样啊,抱歉,我帮不了你。”溪姑娘带着歉意的说。
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廉仲心里充满了感激,活着的20多年里,他受过太多白眼,心里早已经坚硬如铁,但现在却莫名的柔软了一下。
所以廉仲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么一句,“姑娘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忘记了,只知道我最早的记忆就是关于这条河的。”一盏莲花灯在说话的功夫撞在了船上,溪姑娘伸手将它捞起,“我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亡魂,一直陪伴我的只有它。”溪姑娘甩去莲花灯上的水,将它递给了廉仲。
廉仲伸手接过,把玩了一番,注意到了上面有这一行小字:“愿亡父安息,家中一切安好,儿子胡可寄。”
“这些莲花灯就是我之前看到的萤火虫吧。”
“没错,这些莲花灯从阳间而来,由凡人寄给死去的亲属,在上面写想说的话,放入河流中,最后都会留入忘川,这些等待着他们的思念。”
廉仲盯着灯,“他们能收到吗?”
“当然,我会转达给他们,忘川是思念之河,也是罪恶之河,这河底无数亡灵冤魂,河面的莲花灯却代表着希望,镇压着他们,而他们也期待着家人,所以河底的哀嚎再大声也不会传到河面上,他们害怕弄沉他们,实在无聊的时候,我会和他们说说话。”
廉仲不敢想象自己孤独的在这里呆上几百年或者上千年会怎样,可她却做到了,还能在这里与自己侃侃而谈。
廉仲决定为她做一些事情,想让她漫长的生命中,除了无聊的黑与白,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他站起了身,伸出五指,“溪姑娘,你看过木偶戏吗?”
他的手指上下翻动,尽管手中没有木偶,廉仲用自己的描述补全了遗憾,一股脑的讲出自己二十多年里所经历过的所有趣事。
“人间真的真的有趣啊。”溪姑娘低声自语。
“黄泉路,阎罗殿。”
忘川河,奈何桥。
一碗汤,却前尘。
自此去,不回头。
略带幽怨的歌谣自远处传来,廉仲已经可以看到岸边了,两个青面獠牙的鬼怪正在岸边等着押他去奈何桥,这段旅程到头了。
“溪姑娘,不是在下能否知道您的芳名。”
“我叫韩梦溪。”
“感谢姑娘开导,我去了。”
廉仲踏上了岸,鬼怪将他的手臂反压,带去了奈何桥。
“下一次见到你,或许会是百年之后了。”溪姑娘喃喃道,然后长蒿一点,又回到了迷雾的另一头。
廉仲幻想中的奈何桥是极为神秘而虚幻的,但当他见到实物时大失所望,老旧是唯一的特色,石块上留有许多坑洼小孔,年久失修,桥上的人排队走入一道光门中,消失不见。
轮到廉仲时,一个白发的中年妇人给他盛了一碗汤,交到了他的手上,廉仲知道她就是孟婆,这汤便是赫赫有名的孟婆汤。
廉仲双手有些发颤的接过汤,自己的脸映在汤水里,但很快孟婆的一句话打消了他所有的念头,你就是廉仲吧,大王已经和我说过了,这汤你要是不喝,就直接把你扔到忘川里。
廉仲心一横,将碗放到唇边,一饮而尽,孟婆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他走进投胎的队伍中。
“别装死了,该说说接下来怎么办了,拓古。”廉仲对着右手小心翼翼的说,生怕被别人发现。
“孟婆汤的效力是逐渐的,在你步入生死门的时候才会体现出来,你到时候看我的就好了。”拓古向廉仲打着保票。
轮到廉仲,他纵身一跳,身体极速下沉,周围不停有着力量将他撕扯,五感逐渐丧失,记忆开始流逝,双目也开始失神。
“极,令,堕。”三个字从拓古口中念出,他展开行动了,要将廉仲的记忆复制。
起初一切顺利,直到廉仲开始散魂时,出现了变故。
周围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白光,廉仲没有了自我的概念,只留下了一个光团,生死门中一黑一白两道气体开始死命拉扯光团,但光团却顽强的不肯毁灭。
拓古死死的注视着光团,嘴巴逐渐张大,然后定型,那时它惊恐到极致的表现,那光团是廉仲的执念,现在正在与生死门的生死二气展开对抗。
“祖宗,您快放开执念啊,再这么下去咱们两个都会被诛杀的。”拓古快哭了。
“我放不下。”廉仲用剩余的意识回答。
“可你这么搞记忆也无法复制完全,会功亏一篑的。”
“那就挑最重要的。”廉仲说完双目的空洞,仅存的记忆开始消散,脑海逐渐放空。
拓古心里大骂自己怎么招惹了这么个灾星,然后一狠心,将自己的三魂分裂成无数份,去捕捉廉仲飘散的记忆,这是禁术,但眼下拓古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除了帮他复印之外,待会儿一旦被诛杀也有机会跑路。
生死二气与廉仲的执念纠缠一番后,开始暴躁起来,生死门所有的生死二气开始聚集,逐渐凝成一把大剑,上面刻着复杂的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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