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
十月。
霜降时节,细雨微凉。
苏羡江伫立在湖边,任凭秋雨在身上。
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冷,只是望着水中映出的倒影,愣愣出神。
五岁孩童的眼神,本该清澈、空灵。
但苏羡江此时的目光中,却蓄满了惊疑和迷茫。
“我不是在跟阿尔法元下最后一局决胜棋吗,怎、怎么会……?”
此时从湖水中看去,苏羡江的样貌,早已不是那个风烛之年的百岁老者。
相反,倒影中的他,完全就是一个少不更事的稚童形象。
白皙剔透的肌肤,比牛奶还要细腻。
眉眼稍显稚嫩,却蕴满灵气。
尤其是一副高挺的鼻梁,如利剑般悬在正中,更是平添了几分英气。
此刻虽年龄尚幼。
但英俊的轮廓,足以令人想象出,其长大后的俊采。
细细盯着湖水,看了下自己的打扮。
上身是颇具名国年代感的格子衬衫,下面套着一条卡其色双肩背带裤。
精工定制的米黄色皮鞋,将一双棉质的灰色短筒袜,紧紧地包裹在了里面。
头上梳着一个不伦不类的中分,衣挂上搭着一块儿纯金质地的怀表。
嗯,怎么说呢。
现在的自己,就是一副典型的名国富家小少爷形象。
“号外,号外!”
“特大号外!”
就在苏羡江愣愣出神之际,一阵叫卖报纸的喊声。
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今日早间,焕帅突率重兵包围总统府,大总统曹坤身陷囫囵,东北王业已整军,携麾下进驻密云,似有剑指京城之意,欲知详情,请阅报观瞻……”
随着这卖报声传入耳中。
一大段既深刻又遥远的回忆,如五雷轰顶般,击中了苏羡江心头。
那些久违、而又刻骨的记忆。
也似走马灯般,一一自他的脑海浮现。
“焕帅冯遇祥?包围总统府?难道,我真的回到了……那天?”
一把拉住卖报小哥,苏羡江焦急问道:
“劳驾问一下,今天是哪一年,哪一日?”
被挡住了生意,报童心情自然极为不爽,刚想责骂两句。
但转眼看到苏羡江模样清秀,并且衣着不凡。
顿时不敢造次。
只是在心里暗鄙了一下,这富家子弟的无知。
口中却恭敬答道:
“回小少爷,今天是名国十一年,十月二十四日,您要买份最新报纸看看吗?”
说着,便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报纸,似乎不想放过这个推销的大好机会。
听到“十月二十四日”这个确切的日期,苏羡江表情登时变得无比凝重。
到了这一刻,苏羡江终于明白过来。
他应该是穿越了。
而且,还是穿越到了这个,给他人生带来重大转折的“特殊之日”!
没错,苏羡江本就生于名国。
并且,1924年的他,还是标准意义上的高门望族子弟。
只可惜,到了今日晚间。
他将会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家道中落!
再过几个小时,他的父亲,就要被枪杀。
三天后,他们家在京城的老宅,也将被杀害他父亲的凶手霸占。
而半年后,他大哥更是因行刺杀父凶手未遂,反被乱枪打死。
母亲则在气火攻心之下,半生瘫痪在床。
今日,正是他们苏家由盛转衰的,所有源头。
前世里,他下了九十余年的围棋,凭借超凡入圣的棋力,这才令得家业再次中兴。
但整个家族的名望,比起父亲在世时,却仍是稍有不及。
是的,截至穿越前最后一天算起。
出生于名国七年,也就是1919年的苏羡江,已足足活过了一百零三个年头。
若是吉尼斯有一项最老穿越者记录的话,他苏羡江,倒是应该能轻易摘得桂冠。
不过,这样荒诞的念头。
只是在心里闪了一下,便很快被苏羡江抛诸脑后。
眼下,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处理。
“既然老天给了我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那我便绝不能让悲剧,再次上演!”
暗暗握了握幼小的双拳,苏羡江也顾不上身前,那还在极力推销的报童。
一把推开他,便是迈开步子。
向着自己记忆中老宅的方位,飞奔了过去。
一路穿街越巷。
很快,苏羡江便来到了自己的故居所在——
位于朝阳门大街的史家胡同。
别看这条胡同全长只有七百余米,且因年久失修,也不显得如何华贵。
但京城中只要是上点年纪的老人,对这条胡同都可谓是如雷贯耳。
原因无他。
在这条胡同中居住过的名人,实在是多的有点儿可怕罢了。
比如时任大总统的曹坤、北大教授章仕钊、与冰新、林徽音并称当世三大才女之一的凌淑华,以及后来的大诗人臧氪家、京城总长傅做义等等等等,都居住在这条胡同。
甚至,就连前清大太监李莲应,以及一代名妓赛金錵,都是在这里长大的。
后世里更是有好事者。
对此胡同私授了“一条胡同,半个天朝”的美誉,倒也得到颇多人的认可。
而苏羡江的老宅,正位于史家胡同正中的26号,与大才女凌淑华毗邻而居。
“小少爷,可算找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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