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该说我爱你还是该说声对不起
第十八回 现在说再见也不晚（旧版）

岳毅的确是一直在等待着任明的，在等待着她离婚之后，他可以和她再续前缘，他知道她始终在自己的心里，从来就不曾离去过。这些年来他也不乏追求着，甚至还有一个女人为了他，竟然要闹到自杀的地步。那些往事，对于岳毅而言，依然是历历在目的。能有一个女人肯为自己献出生命，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是岳毅却认为这些的确是在强人所难了，这也是我们大多数人都会犯下的错误，我们都以自己的理想去苛求着别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总是希望别人可以替自己做到。当然岳毅最担心的其实并不是任明，而是马天鸣的意见，还有就是马晶晶的意见，假如她们俩人反对自己和任明在一起，自己是没有机会再和她再续前缘的，因为他知道女儿是任明最看重的。他也知道即使年华易逝，任明始终还是爱他的，这一点他尤为自信。他知道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这个世界上不是靠一句顺其自然就可以活得洒脱的，这一点他有着深刻的体会。

到了马明成入土为安的那一天，岳毅并没有再出现，不是他没有时间，而是现在出现是不恰当的，毕竟这是马天鸣家里的事情。自己参与其中，难免有人会认为有破坏他人家庭的嫌疑，当然他也知道任明是害怕他在这种场景下出现的。两个人之间最好的默契就是心照不宣，彼此都已经明白对方的心思，都在为对方而考虑着。能够为彼此之间着想的爱情，才会是永久的爱情。爱是无悔的付出。

马天鸣怀着沉痛的心情抱着父亲的骨灰盒，目光呆滞，仿佛是在这一刻，他才体会的到原来这个世界上的失去，最为可怕，因为失去了也就意味着不会再回来了。他想着父亲的点点滴滴，子欲养而亲不在了，自己的确没有让父亲享过一天的福，反倒是自己间接地害死了父亲，内心无比的羞愧。一想起父亲，自己就已是泪流不止了。死后的眼泪，怀恨着多少遗憾，生前也就有了多少的不应该。对于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尽再多的孝道，都是无功而返的，人死了，就看不见了。人死后，我们去尽孝道，不过就是在图自己一个心安理得罢了。我们不过是用现在的怀念找个原谅自己的理由而已，同时我们不过是在怀念着已经逝去的人的好，同时也在埋怨着自己当初的不好。这个世界，只有失去了，才会有人想起一定要学会珍惜。

马天鸣心想前面是一片黑暗的世界啊！不知道父亲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是否会怨恨着自己，他想应该不会吧？即使自己纵使有千般不对万般的错，可自己始终还是他的孩子啊！作为一个父亲，又怎么会去怨恨自己的孩子呢？可他却依然没有想过，作为一个儿子，他也从来就没有尽到过作为一个儿子的责任。对于一个自私的人而言，就算是他已经拥有了全世界，他还是会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是刻薄的，更是薄情寡义的。一个满心都是自己的人，又怎么可能在心里装下他人呢？

这块陵墓是马明成生前就选好的了，这个地方还埋葬着他这一生之中最爱的女人，他终于可以和她永远地在一起了，也许这一刻他才是幸福的吧！至少现在的他身边有了一个人陪伴，他也不想他心爱的女人继续寂寞吧！其实正是因为妻子的英年早逝，加上马明成心疼着这个没有妈妈的孩子，过度的溺爱着他，所以才导致了马天鸣这样自我的性格的形成。试问有谁不会心疼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呢？一个人越是没有什么，也就越是渴望懂得什么，人的空虚是需要添补的，当添补不上的时候，我们就将这一切都寄托在了梦中。就像是我们无法活得那么理想洒脱，我们就将那些的不如意写进了小说之中，也将那些无法企及的理想写入其中，人在无法得到满足的时候，也只能寄希望于精神层面了。

马天鸣的妈妈生前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更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她在她人生的最后那一刻，还在惦记自己的孩子，她无法再陪伴他长大了，人生最大的痛苦就在于，人即将死去，而自己的心愿却依旧无法完成。作为一个母亲，她再也无法给予自己孩子母爱了，她是带着遗憾离去的，在临终之际，她希望自己的丈夫不要再娶，她害怕，害怕自己的孩子会被后妈欺负。马明成答应了她，也切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正是因为有爱，才会有责任去履行。他们两人彼此之间都不曾辜负对方。

现在，马天鸣又开始想念他的妈妈了，是啊！爸爸应该马上就能见到她了吧？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有一阵恍如隔世的感觉，时间要是可以从来该有多好啊！回到幸福刚刚开始的时刻，他是多想再听她叫自己一声爸爸啊！他缓慢地将骨灰盒放入了墓中，冲着天空大喊了一句，“爸，我对不起你啊。”

任明和马晶晶都被吓了一激灵，也默默地流下了眼泪，那一刻，她们都选择了原谅。

马晶晶看着眼前的这墓地，心想假如自己死去的那一天，也可以埋葬在这里，其实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左右都有邻居，自己不会孤单。孤单吗？想想自己也仅仅有孟祥云，这一个朋友，的确很孤单。可是许如风也曾说过，人越是长大，也就越孤单了，朋友不在于多少，而在于到底有几个是真心的。人的生死也是一瞬间的事情，自己害怕死吗？害怕，只是活着和生存是有区别的吧？自己死了以后，希望自己身边可以有人陪伴，说到底，还是自己害怕孤单。她究竟还是一个矛盾的人，既害怕孤单，又不喜欢热闹。

马晶晶想可是为什么当她和许如风谈论生死的时候，许如风更希望自己死去的时候，可以将自己的骨灰撒尽大海呢？他不害怕孤单吗？对的，他说过他不害怕孤单，因为有我的时候，她就不再孤单了，多么幽默的一个人啊！也是多么可惜的一个人啊！

马明成的葬礼举行完之后，马晶晶就又回到了学校去上学去了，这些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对于自己的打击很大。她知道自己长了，就在失去的时候，悄然地长大了。现在她需要时间来缓解伤痛，的确时间可以治愈好一切，因为时间是会让我们遗忘掉过去的，不是伤痛没有了，而是我们忘记了。忘了，也就不再伤痛了。

孟祥云还是像以往一样，在马晶晶最需要关怀的时候，一直在她的身边关怀着她，朋友不就是应该这样吗？在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晶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难过也是徒劳无功的了，向前看，未来不是还在等待着我们去创造呢吗？你不是还想考更好的大学？也许在那个大学的校园里，会有另外一个许如风出现呢？到时候，咱们俩个看看那个人会不会还是只喜欢你，不喜欢我。”孟祥云知道，她这个好朋友的心思很沉重，也更知道她对什么比较感兴趣。

马晶晶一听下一个许如风，终于是忍不住地笑了，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笑，对啊！自己还是有未来的，也许未来真的会有另一个许如风出现吧？

“看来咱们俩个人，都被那个人影响到了，原本以为，人的思想是不可能会被影响的，现在看来，还是他说的对，人，是一定会变的，思想也会被人影响的，思维方式也会随着时间而转变的，只是那个懂得那么多道理的人，可惜了。”马晶晶一想到许如风，还是会像以往一样，一如既往的满心都是遗憾。

“晶晶，也许你觉得可惜了吧？我想对于他来说，他一点也不会觉得可惜，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的人。”

看着孟祥云一脸笃定的表情，马晶晶很惊讶，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眼前的这个好朋友竟然是这么了解许如风，她惊奇地问：“那你说他想要什么呢？”

“他想要的是人的觉悟，自身的觉悟。”孟祥云从容地回答。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的人，可以是无能的，但是绝对不能是无知的，面对无能，可以选择退避，而面对无知，只能是无能为力的，就连退避都没有了实质上的意义。无能和无知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嗯！他的确是一个有思想，有主见的人，算了，我不想再聊他了。”

“好吧！”孟祥云知道她的心其实还在痛，也知道将自己在杂志上看来的笑话，讲给她听。马晶晶和配合她，笑的非常地开心。

只是马晶晶还是没有勇气告诉孟祥云，父亲要和自己做亲子鉴定的事情，其实也并不是她没有勇气，而是觉得这件事情，会损害父亲在朋友心中的形象。即使是和自己无话不说的朋友，她也不能说。她想至少可以为这个未知的父亲保留住一些颜面，同时也可以给自己守护下最后的尊严。她太害怕失去了，她现在更不敢失去这唯一的朋友。

这些天，她还在盼望着，自己的父亲会放弃去做亲子鉴定的决定。虽然自己也希望，可以给自己的身份一个完美的身份证明，但是这已算是对于母亲的一种不尊重，自己又怎么可以去怀疑母亲的不忠呢？思想的波动，波动了她的心，她的心始终是无法平静的。一个人的出生很多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她的命运，这其实并不是一种宿命论的论调。人的命运一半是天注定的，一半是靠自己努力改变的，能改变我们的，也就只有我们自己了。

她在心里默默的嘲笑了下自己，哈哈，多么可悲啊！自己竟然必须要证明自己是父亲的孩子，这要在学校里传开了，一定会成为公认的笑柄的。虽然自己的心里素质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磨炼，可以算得上是不错的，只是这样被嘲笑，是自己一定无法接受的，到了那个时候，是一定要逃离这个地方的，这也是这些年来，她在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也许自己换了一个环境，就可以拥有新生了。这也是所有懦弱的人共同的弊病吧？既然无法改变，也只好选择逃避了。只是他们都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是我们无能为力去改变的。过去并不会因为我们用心地去掩盖，而就会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不见的，更不会因为我们的掩盖而会有所改变。既然改变不了，本就应该坦然地接受。

马晶晶还在成长着，她还需要学会的东西还有很多，她也愿意去学习，只是相较于她这个不确定的父亲而言，她的确不像是他的孩子。马天鸣一直都是一个懒惰的人。

马天鸣之所以这些天来，并没有着急和马晶晶去做亲子鉴定，是因为他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处理，那就是和任明离婚。在一起不难，说再见对于他来说太难了。毕竟他们两个人名义上还算得上是夫妻，只是这种名存实无的夫妻，谈不上有感情，但也的确算不得是没感情的，毕竟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些年，至少是还比普通人要了解自己的。试问，我们拥有过的东西，有多少是我们真正舍得抛弃的呢？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最难懂得的道理，那就是失去也算得上也得到的另一种获取方式，而得到也必然会是另一种方式的失去。马天鸣知道现在就是失去的时候了，但是他却无法明白到底什么才算是真正的拥有。面对失去的坦然，马天鸣是这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

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任明回头看了看，想着这个世界真的让人可笑，明明就是自己不想要的，却偏偏要强给自己。回想着当初她嫁给马天鸣的那一天，落寞地笑了笑，人生最害怕的就是做错了选择，并且还义无反顾地将错误继续下去。人一旦犯了一个错误，有些时候，为了挽回错误，又不得不用另外一个错误去挽救曾经的错误，就这样一错再错，错过了人生。

她带好了一切需要准备的东西，看着结婚证上，那张呆滞的脸，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可笑了，也许相片上的那个钢印就是为了纠正自己并不欢喜的心情吧，现在它的上马上就又要有了一个新的印章，它将有一段新的开始了，自己全新的人生也将开始了。

站在民政局的门口，等了许久的马天鸣并没有生任明的气，看着耀眼的天空，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想要生气，自己都生不起来。都说女人的心，像是天边的云，摸不透，又看不清，真的感觉是很有道理。任明匆忙地走向自己，看着眼前的这个妻子，他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我收拾了下自己东西，所以来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任明的确是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不过她也并不是因为收拾东西来的，而是她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恰好收拾到了曾经自己写的日记，她翻阅着曾经，那里面书写着自己曾经和岳毅的点滴，还有岳毅在上面写下的情诗。眼泪伴随着她看完了日记，所以才会迟到。她本以为这个前夫会生自己的气，甚至还会像以往一样，大骂自己。却发现眼前的这个人突然间就变得陌生了起来，他的反常反而让自己非常地不安，所以她才会第一时间道歉，只是她也并没有发现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彼此间这么客气，像极了两个不曾认识的陌生人在打招呼。

马天鸣笑了起来，“干嘛这么客气啊？没事，你别担心，就算是你今天不来，我也不会生气的，我也不会反悔的，你放心，既然我答应了你，这一次，我一定就会做到。”

面对着马天鸣的笃定，任明知道他是真的放手了。

他们两个人很快就办了完了手续，在走出民政局的时候，马天鸣对任明说，“这些年了，我知道你的不容易，也谢谢你，并没有真正地放弃过我，有句话，在我心里有了好多年了，老婆，我爱你，我爱你，这次我放过你了，希望我们两个人都会有更好的幸福吧！遇见你其实也是我人生之中最大的幸运了，对不起，我不曾尽过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没有给你创造更好的生活，反而成为了你生活的负担，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放心，我不会再做纠缠了，既然当初的选择原本就是错误，我们又何必继续一错再错呢？”马天鸣眼含热泪，算是对做天的告别，他知道现在说再见也不算太晚。

任明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么专情的马天鸣，满是惊讶。“嗯！其实我也对不起你，虽然我的确是嫁给了你，但是你也知道，我并不爱你，你虽然可以得到我的人，但是我的心却从来不曾属于过你，我也曾经试着努力地去爱你，可我内心里固执的灵魂生了根，我无法拔掉它。要不是因为我妈妈的欺骗，我也不会嫁给你，这你也是知道的，一场交易而来的婚姻，又怎么可能会是真心的呢？我知道幸福是不能用交易来获取的，所以我并没有奢求过婚姻的幸福。马天鸣，咱们两个人也算是互补亏欠了，我毕竟做了你这么些年的妻子，也算是还完了曾经的债了，我想我身上的伤疤，也算是你留给我最好的纪念了吧？”

马天鸣破涕为笑，无奈地说：“哈哈！也对，我们两个人谁都不曾亏欠过谁，咱们两个人的婚姻，其实本来就是一个可笑的笑话，再加上，我本人也算是一个笑话，让这场闹剧变得更可笑了，现在闹剧收场了，我也不用再继续做为一个笑话了。”

任明沉默了一会，伸出双臂，然后笑着说：“最后再拥抱一下吧？从明天开始，我一定会忘了你！”

“还是不了，我们现在不是夫妻了。”说完，马天鸣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任明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风中吹过马天鸣的眼泪，任明还是看的见他的泪，只是马天鸣看不见任明心中的泪，虽然自己的确不爱他，但他却始终还在心里，说忘记容易，做得到却太难了。

岳毅是知道任明今天要来离婚的，他早早地开着车，找到了一个角落，安静地将车停留在哪里，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现在的他心情特别的激动，他知道他的希望之花，终于就要结果了。重燃希望的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又可以重新开始了，能够有权利追求任明对他来说，都算得上是一种幸福，幸福的他悄悄地躲在角落，一直在等着任明的出现，看着孤身一人前来的马天鸣，他满心的失望，但是他却又不敢走上前去，去质问马天鸣，为什么任明没有来，是不是又后悔了。他更没有勇气给任明打电话，他害怕会听到一个不好的答案。

还好天不负我啊！岳毅在心里默默地感激，任明终于来了，在任明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出来。他看着眼前的马天鸣拒绝了再次拥抱任明，他知道马天鸣这一次是真的放手了，感谢他的放手，让自己的生活又有了新的开始。

岳毅望着马天鸣远去的背影，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任明。

有一种默契叫做心照不宣，任明并没有惊讶岳毅的出现，她只是冲着岳毅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会来的，我也知道我是阻挡不了你来的，只是我不想现在就开始，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面对着任明眼泪的诉求，岳毅又怎么能拒绝呢？况且，任明也承诺了自己需要时间。

“好，我并不会强迫你，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也同时可以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可以等，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等太久，我等了这些年，才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其实，我并不害怕等，我还有很多的时间，我害怕，我等着等着，就又失去了。”

岳毅的歇斯底里，让任明放下了最后的防线，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满眼的都是自己，满心里装的也只有自己。此时此刻，她如何不被感动呢？她伸出双臂，紧紧地将他牢牢地抱住，她也害怕，等着等着，又再次地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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