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辛心中,一股难言的慷慨悲烈,那种源自于灵魂的激动和燃烧,这一刻化作无穷的力气,死死握着手里的王剑。
殷辛感受到了那股气!
那种叫做信仰的不存在的东西!
熊熊燃烧在商族所有人的头顶!
先民的意志!
毫不掩饰的人族自信自强之气运!
自己不能辜负他们,自己不能辜负帝乙,自己不能辜负群里的皇帝,更不能辜负,自己!
帝华宫内,轻纱飞扬,青铜灯柱上的火光熊熊燃烧,光亮照耀在奢华的帝华宫上下,黑色的玉石地板,诺大的玄鸟图腾宫柱,青铜环兽像雷光下,狰狞若地狱凶兽,似是随时都会活过来。
殷辛单手扬起卷宗,过王台。
殷辛驻足一息抬头看去,黄金打造的赤金黑王台足足三丈之高,黑色的不知名玉石刹修而成地面,王座上空无一人。
殷辛绕过王台,又行百尺,地面居然出现了剧烈的震动。
殷辛抬头看去,帝华宫后殿,芸芸血炁凝成漫天血雾,血炁冲天,帝华宫上空,云雾被扭曲,天地被混淆,可怖的气势把漫天乌云吹散,只剩下一道血色台阶,引着殷辛,步入大殿。
殷辛按住剑柄,缓缓踏上台阶,一阶又一阶,殷辛只觉得全身气血逆流,眉心发痛,那股炙热的感觉,恍如被架在烤台上一般。
“赦!”
殷辛威喝一声,面前寒光之处,无数血炁退散开来,一尊神异的金色巨虎匍匐在台阶上,静静的打量着自己。
长有五丈,马之身,龍之面,遍虎纹,鸟翼双扬,幽幽灵火双瞳静静打量着殷辛,无边血炁从它身上弥散而出。
这是什么?
帝华宫,怎么会有这样的怪兽!
它要对我做什么!
而就在殷辛要拔剑而出,那面前血色金兽,缓缓抬头,巨口张开,发出叱声雷吼。
这时,寝宫后方传来了一道威雄王声,“英招!”
血色巨兽闭口,双瞳敌视着殷辛,缓缓起身,让开了道路。
殷辛把剑收回鞘中,不卑不亢,“英招?!”
“吼——”
英招怒目盯着殷辛,巨口几乎要把殷辛吞下去。
殷辛没有看英招,踱步走过了英招的面前,朴实的后殿,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编钟,铜人,青灯,一个身材雄武的男人,站在灯火之下。
殷辛看到那男子的一刻,只觉得全身上下血脉不听使唤的发出共鸣,那股滚烫的炙热感觉,放佛要烧灼穿了血管,周身衣物飒飒作响,甚至连王剑也发出清脆剑鸣声来。
这就是先王帝乙?
这就是我的便宜老爹?
这,这就是意境九重天,刀斩大罗仙的大商之王?
而那雄武男子,声音平淡,平淡中蕴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自你母后离去之后,你我父子,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现在算算,已有十七年三个月。”
殷辛站在那,一动不动,殷辛发现自己就好像蝼蚁遇到了神龙,他一口气,就能轻易的灭了自己。
雄武男子道,“你杀了子微?。”
殷辛道,“是。”
雄武男子道,“是你自己要杀人,还是背后有人指使?说实话。”
殷辛看着雄武男子双瞳,“是我自己。”
雄武男子笑了,过了许久,帝乙咳嗽着道,“孤时间不多了,就不与你讲这些闲碎小事了!今日孤召你来,有三问与你,你且听好!”
殷辛拜道,“请父王问询!”
帝乙道,“何为,王之道!”
殷辛道,“独视,独听,独断,为王之道。”
帝乙道,“上下一日百战,臣之所不弑君者,党与不具也,寡人当如何?”
殷辛道,“阖余党,杀之!”
帝乙道,“如今乱世,王道不兴,何解?”
殷辛道,“乱世之道,以暴制乱,王道不兴,便取兵道!”
帝乙道,“君无为,法无不为,而今法已行行,寡人当如何?”
殷辛道,“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以刑罚之严,立王道之威!”
帝乙缓缓回头,冷幽幽的赤瞳和殷辛对视,这一刻,殷辛从这个陌生强大的男人眼里,看到了欣慰,看到了一抹慰藉,虽然那很淡很淡,但是也让殷辛心中有一股难言激动。
这就是王吗?自己距离他的境界,还很远,很远。
帝乙道,“商族为帝喾后裔,与三皇血亲,五帝之嗣,世代交好,舜王封契祖,甲祖逢禹王,汤王继大夏,你若为王,当效仿三皇,恭祭五帝,许,大宏愿!”
荡抬头挥袖,声音缓缓,“天地同见,我若为帝,愿天下君子,人人如龙,人人通达彼岸,人人凛然正气,望世间女孩,个个赛凤,个个贤慧多姿,个个倾城年华!”
帝乙兴起,喝出一声,“山海六国,巫妖人仙,如何处之?”
子辛长笑,“我为商王,定休养生息,让山海六国彼此为战,让巫妖仙族彼此为争,于乱收缴残部,适时东出会稽,西出函谷,南统百夷,北灭鬼方,吞并天下,一荡八荒,收缴四方之兵,铸造九洲王鼎,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本,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说到这里,帝华宫外,轰隆隆,一道道雷霆猛地绽放,晴空万里的深夜苍穹里,火树银花不夜天。
而宫殿之内,子辛目光凝重,“父王,天上人已经怒了。”
帝乙挥手而道,“怒了如何?不怒如何?最多先杀孤王罢了,大商气运,一脉相传,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哈哈,开太平,开太平,好一个开万世太平,哈哈!”
说到这里,帝乙身躯微微踉跄。
殷辛要上前扶衬,帝乙却抬手阻住了殷辛,“你是一个天生的王者,比孤更适合做一个王,孤最后留一句王必须谨记的话,这是孤为王五十载,最是有用的一句话。”
殷辛看着帝乙的双手上,血一滴滴的滴落下来,眼中放光,“请,父王赐教!”
帝乙道,“王族的血是冷的,话是假的,亲情是不存在的!”
殷辛看着帝乙的人影,“父王,此言差矣!”
帝乙看着殷辛,“你有何高见?”
殷辛道,“皇族的血是冷的,话是假的,但是做的事,不可亵渎!”
帝乙道,“皇族?”
殷辛道,“皇者,生物之主,兴益之宗,敢问父王,若我子辛能平定这大争之世,比之三皇五帝,如何?”
话语落下,帝乙抬手,一尊青铜爵飞入手中,帝乙的血滴入青铜爵里,醇酒中,血花若牡丹,缓缓开放。
帝乙递给殷辛一爵,哈哈笑道,“此杯,敬这大争之世!”
殷辛抬手,长剑割破了手腕,血落入青铜爵,两团血混淆在一起,化作玄鸟翱翔在酒杯,神异无比。
殷辛道,“此杯,敬这小酌之时!”
帝乙端起酒来,大口饮下,殷辛眼中,羡王高举着青铜爵,痛快长饮,放佛他回到了阵前,三千敌祸,能耐我何?
青铜爵递给了殷辛身前,帝乙道,“孤祝你,得偿所愿,入主四海!”
“谢父王!”
殷辛一口饮尽,滚烫的血酒在体内流淌,耳边传来帝乙轻轻叹声,“孤不怕死,但是孤舍不得大商,孤多想看看,你一展八千里路云和月,战胜山海六国,漫天仙佛,一统八荒六合的天下……”
放下青铜爵的一刻,殷辛看到帝乙孤寂的站在那,窗外雨滴若瓢泼,雷霆崩裂,英招的怒吼声冲天而起。
金煌玄鸟冠滚落下来,跌在殷辛的脚下。
他,走了!
殷辛端着空荡荡的帝华宫,突兀的有一种,莫名的悲恸,那种失去知己的感伤。
他比之父亲,更像是一个同窗好友,他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知道自己所想所念,他会为自己的王道想法喝彩,他会理解所有的暴政之行。
而王,这世上只有一个。
新王已成,先王将去。
这样的知音,一生只有两次,你继位,你退位。
王这一类人,放佛是一种诅咒,注定了天下无敌,也注定了永远不能同处。
雨倾盆,万雷窜天,一道道放佛震鼓的雷声里,帝华宫门口的王族贵人俨然呆若木鸡,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的雷霆万钧之势。
而就在这时,又是一道惊雷响彻,却看到紧紧关闭的帝华宫大门打开了,五丈之高的大门下,一个风华如玉的少年,双手捧着一发金光璀璨的玄鸟王冠,行走在帝华宫门口那疯狂燃烧的火盆之下,这一刻,白色的惊雷和炙热的火光在黑夜里勾勒出一副神骏的壮景,那天地画卷正中心,少年缓缓举起玄鸟王冠,声音威然,“先王归天!大商痛哉!”
此言一出,上下左右,王叔比干,太师闻仲,千百王族,山呼海啸。
“恭送吾王!”
“恭送吾王!”
“恭送吾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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