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月出皎兮
第四章（旧版）

再说苏州这边接了扬州来信，当即决定由族长林润偕四房房长林霖与林晟同往。到扬州后，这几位并未递帖子至御史府，倒是先订了客栈住下。趁小厮们忙着收拾行装的功夫，林晟叫来了小二在雅间布置了一桌素膳，扬州乐福楼除招牌淮扬菜，主厨也做得一手好素膳。林家人一向惜福养身，来扬州自然也不会冒然铺张。

待长辈们都坐定，林晟道：“此番幸苦两位老大人陪睿明一同到扬州，晚辈以茶代酒敬谢二位。”林霖抚须笑道：“贤侄多礼，多年来，苏州八房同气连枝，况且又是林海的家事，焉有不帮忙的道理。林海幼时倒与润之一同念过家学，当年风采历历在目。”林润接道：“夫子还是一如即往的爱说笑。睿明，你对京中之事可有了解？”林晟正身道：“唯对老忠不满。”席上诸人莫不是人精，林润笑道：“睿明谨小而慎微，林公有福。”林晟亦笑道：“睿明自小受家学渊源，诸公之教睿明牢记，定不负林家门楣。”正说话间，就见花卷进来对林晟低声请示，听罢，林晟对长辈道：“乐福楼的掌勺新进两道好膳食，不知两位老大人愿意赏脸？”林润悠然笑道：“这方大厨怕是新得了什么好食材吧。四叔不知，这小子跟乐福楼的大厨也颇有渊源，这菜务必得尝喽。”见长辈们打趣，林晟也无慌张，吩咐下去，让店家自去准备。

饭毕，林润道：“我已下帖子至杨大人府，明早睿明与我同去拜访。夫子一路劳累，今夜可要好生休息。”林霖颔首应是。余下几日，林润同林晟将扬州一些官场大人拜访完毕，三人猫在房间内商量了一下，皆觉得贾琏不足为惧。立时派花卷去巡盐御史府送帖子。

这边林海接了林忠送来的帖子，笑着对奶兄道：“睿明还是谨慎了些，为这档子事儿，跑了几家旧交。”林忠笑答：“老爷当时看重的也是少爷沉稳，应对京都之事也更能得心应手。”林如海道：“明日请族长、四叔过府，另外拿我的帖子至杨大人府上，请他做个见证。”林忠称是。

晚间，黛玉过来与林如海一道用饭，林海笑道：“玉儿，明日你哥哥就来看你了，另外族中会来长辈，今后有什么事就听你哥哥安排。”黛玉低声应是，如海见女儿情绪不高，饭毕开解道：“玉儿，可是对为父安排有何疑议？”黛玉忙道：“并不曾，只是未想到父亲身子这般不好，早知如此，女儿很不该去京都。”林海了然道：“送你入荣府，只因你年幼丧母，你外祖母言辞恳切，直言女儿家需闺阁教导，为父不打算续弦，便将你送去了。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这事你无需挂忧。”又闲聊了几句，便叫未离送黛玉清荷园。

路上未离劝解黛玉道：“大小姐且放下心，老爷定会将你的将来安排好的。”黛玉道：“我何尝忧心自己前程，父亲身体现今这般模样，若我和没事人儿一样，岂非辜负父亲一片慈心。未离姐姐，如何我离家几年，父亲身子就成了这般？”未离开解道：“老爷的病与小姐去京都很不相干，当年夫人离世，确实给了老爷不少打击，再说官场上的事后宅又哪里能开解得了。若论罪，是我们这些下人服侍不周，到底也不是小姐的过错。”黛玉也知未离是在劝慰自己，开口道：“父亲那里还请未离姐姐多担待了。”未离连忙称是。及至清荷园，自有紫鹃送走未离。

雪雁送茶进来时发现自家姑娘尚未回神，忙将茶碗放好，奇道：“姑娘，这是怎么了？”黛玉道：“许是刚刚在廊下被风打了。”雪雁见黛玉神色有异，低声说道：“未离姐姐一路上句句都是在宽解小姐，可见是老爷的意思，姑娘不为别人，就为老爷这份儿心，很该好好将养身子。”黛玉道：“明日哥哥要来，你陪我过过礼吧。”雪雁想着姑娘许是忙起来就忘了心结，也不拦着，倒是陪着一起去库房参详。

翌日，贾琏尚在睡梦中便被自家小厮昭儿唤醒，梳洗完毕一打帘子天将将亮，贾琏没好气地道：“今儿怎么这么早？不知道爷昨晚没睡好嘛。”昭儿装模作样小心陪道：“听院子里洒扫婆子说，今日林家要来贵客，二爷不在总不大好。”贾琏一见这奴才模样心里来气，表面不动声色道：“难为你这片儿心，你二爷我看来少不得要承你这份情了。”说罢转身走出屋外自去用餐不提。

这厢，黛玉早去了主院给林海请安，餐毕闲聊中，就见将离进来说是贾琏前来请安，林海自然放他进来，如昭儿一流等皆被拦在院外，这昭儿虽有心闹事，但见贾琏淬毒般的眼神，也不敢随意放肆。贾琏先给林海行了礼，再与黛玉见礼。林海见他有两分礼数，脸色放缓道：“琏哥儿一路辛苦，玉儿多劳你与你媳妇照顾。我这些日子身子总不大好，没来得及见你，林福他们几个侍候的还好，在前院可住的习惯？”贾琏忙回道：“劳姑父挂心，一切安好，照顾妹妹也是本份，很不用如此客气。我家老爷对姑母也很是挂念，如府上有空，琏儿很是愿意前去拜祭。”

林海目光晦暗，打量了半晌贾琏突然笑道：“家里没有女主人提醒，底下奴仆不懂礼数，到底是怠慢了，明日我叫睿明与你同去。”贾琏听罢心理想着约莫就是昭儿说的贵客，忙应下了。林海见他不多问，心中暗自称奇。昨日林福家的和玉儿身边的王嬷嬷交谈后，钱姨娘就把玉儿这几年在贾府中的光景斟酌着说了一二，观其神色也知道自家姑娘在贾府不如意时甚多。兼之林福回报这贾琏身边的小厮和前院洒扫婆子有所纠缠，以为是主子唆使，今日看来荣府水深非一日可探。这边贾琏才喝着茶就见一仆妇装扮全身素青的女子进来道：“老爷，苏州的老爷们到了，大管家正请他们在前厅喝茶，老爷可是现在就去？”林海笑道：“终于舍得来这御史府了，既是老家来人，琏哥儿与玉儿随我同去吧。扫雪，你让厨房多备几道好菜。”青衣女子脆声应是，退身出了门。

林润见林海一下轿子忙迎上来道：“当日一别，不想如海兄竟沉疴至此，我可还记得当年探花郎游街打马的风姿。”林霖接道：“润之与如海情谊最好，此次知是你的大事，便日夜兼程往扬州来。天凉，咱们进屋里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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