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不是愚蠢,谨慎不是懦弱!
听完他们七嘴八舌的叙述,事情的经过也知晓个梗概,要想知晓事情全貌,还得去府衙去调阅卷宗。
叶值仁不动声色的付了茶钱,便带着管家直奔临江府衙而去。
剑王朝采用郡县制,划分省府州县四级,临江城设临江府。叶值仁便是是贬黜到此,最是无情帝王家,曾经位极人臣名列三公,而今却只成了个地方小官,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好在陛下还念旧情,只贬回老家,倒也不是无情至极。
叶大人不顾舟车劳顿,新到林江第一天便走马上任,随行几人搬运随行行李就进了大堂,取出官凭文书,穿上官服就是五品临江知府!
两旁府丞同知四人上前俯首拜见,一应礼数俱全之后,便升堂办公。
依照剑王朝官制,一府衙设知府一人,掌权府之政,宣教化,平狱讼,均赋役;设同知若干,是知府的副职,分管府内专项之职;设府丞一人,分掌粮运配给,农田水利;设推官一人,职提点刑狱之事,负狱事大辟复核之责!
临江府设有同知两人,一人姓马,名叫马纪,专管漕运码头整理修葺,配合漕运,境内维护河道。另一人姓孙,名叫孙涛,却是三人之首,叶值仁上任前代管全府,专管赋税徭役。府丞,刘宏志。推官,赵柏道。
照例新官上任便开始核对各项明目造册,查阅鱼鳞图册计算粮亩,对册查点库房,点察官员,五人分工明确,各自办公却是一日无话。
近夜时分已经核对到刑狱按宗,便叫值守差役拿来近来卷宗,近月以来卷宗良多,已是收获时节临江乃水路交通重镇,来往游商烦多,难免发生口角,严重的延伸至肢体冲突,多事些打架斗殴鸡鸣狗盗之事。
叶值仁一页一页翻着,很快便找到对应之卷宗!
卷一:
姓名张巧儿,家住临江城绘春坊后街,临江内城人士,保长谢二,明剑历统武二十七年七月初三卒于城内刘家坊后街,系自杀触柱而亡,证人城东刘家坊刘府后门詹事刘犬…
后附刘犬笔录一份。
……
后附仵作验尸状一份。
仵作刘彘
死者陈巧儿,验明正身无误,保长谢二认尸无误
头破血流,撞柱而亡。
……
说人命贱如草芥不过如此,“头破血流,撞柱而死”,简单八个字,无论这人死的多凄惨,轻描淡写之下也是不再有一丝痕迹……
人是自杀的,只是仵作检验也太过儿戏,认证和仵作都姓刘,怕不是二者有所关联?有推官复核,都查院批复,怎能做伪?
叶值仁抬头打量一下屋中府丞,府丞在另一个桌案上奋笔疾书着什么,远处搬来卷宗的差役还在候着,正打着瞌睡…
卷二:
罪妇张吴氏,家住临江城西绘春坊后街,临江内城人士,保长谢二,明剑历统武二十七年七月初七卒于绘春坊申明亭,系拒捕挣扎自竭而死,证人左右街坊皆可为证,死因身虚体弱气竭而亡。
后附保长笔录,篇幅冗长,大意:张吴氏于申明亭上涂画,被众人制止,张吴氏挣扎拒捕力竭而亡。
如之前卷宗一样,同样附带仵作验尸状,于保长笔录一至,唯独不同的是密密麻麻蝇头小楷写了半天,上面事无巨细,如目盲状况,指尖伤痕,无不详实…
仵作署名,陈峥!
剑王朝实行保甲连坐制度,几户一甲,几甲一保,一户有罪一甲其余各户无人举报一甲连坐,保内有甲知情不报整保连坐,甲设甲长,保设保长。城内街道中横交错,几条主干道围城的区域叫坊,市坊中立上一座碑亭,名叫申明亭,亭上张榜公告或者海捕文书,境内之民有犯者书其过列其上,当然这只能是府衙官吏才可,平民百姓私自毁坏房屋或者败坏板榜的,可是要被流放的。
卷三:
明剑历统武二十七年七月初三,绘春坊后街街面发现无名尸首一具,据查无凶杀貌,系暴毙而死,发现人当地民人保长谢二,坊内各保甲无人认得,存府衙七日无人认领,恶臭冲天,气味难闻,恐有瘟疫,焚灰后埋与乱葬岗。
无人证页
后附仵作验尸状一份。
仵作刘彘
死者无人认。
天热中暑,暴毙而亡。
就八个字…
看到此叶值仁再掩激愤,抬手把案上笔挂拂了出去,砚台墨汁洒一地!
“混账东西,岂有此理!”
那府丞吓得直打跌,直吓得门口侍奉的差役赶忙连滚带爬的进来跪倒……
仵作检验居然能如此敷衍,这仵作姓刘,莫不是坊间传闻真有其事?可经手查验官员甚多,还有官员复核,是怎么做到所有人都三缄其口的?本就无人认领尸首,死者相貌特征也豪不记录,又化成灰,他们为何不寻找家属,莫不是毁证?
“老师!”
打门外进来一人打破了叶值仁的沉思,执学生礼,却是同知孙涛。此时却只能放下这些疑虑……
“孙大人,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府。”
孙涛打了个哈哈说道:
“老师上任后便检视至此时,下官看老师无暇,不敢打扰,下官在顺江楼设宴为老师接风,还望老师赏光。”
知府依剑王朝吏制正五品,一府同知也为正五品。太师,太傅,太保贵为三公,地位崇高,却如同勋爵,位同一品没有实权,负责教授太子。叶值仁曾为太子师,也就是当今剑王朝陛下!天下官吏无不是天子门生,帝师即为天下师。
“你我同为五品,何来下官只说?”
孙涛说话极为精巧,低眉顺眼奉承的不着痕迹,叶值仁知这话甚有溜须拍马之意,但也不禁觉得极为受用,怒意消散了许多。
孙涛听此一说连拍自己的嘴。
“哎呦,学生说错话了,瞧学生这张笨嘴,看见老师高兴,就不会说话了…”
“好了!”
“那学生就去准备着了?”
“嗯。”
听到应允孙涛大喜,孙低头一看却那俩差役还如滚地葫芦一样趴在地上,一人一脚怒骂到:
“你俩夯货还不赶紧准备车马,还趴着做甚。”
“不必了,你我且走着去。”
市井众人多以讹传讹,说书人的话本传上几传就能传的煞有其事,也不知是不是多虑,也罢,同僚也该见见。
想到此合上卷宗离开。
孙涛跟随其后给府丞使了个眼色也跟着离去。
中元节临江城夜
天上明月高挂,夜风拂面甚是清爽,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孩童嬉笑打闹放烟花,街头有杂耍艺人舞狮,引来喝彩不断,江面上画舫管弦丝竹之声接连不断,江边更有人手擎鱼灯缓缓而过,水中倒影与灯交相呼应…
“…老师,学生是丝毫不敢懈怠,全府上下更是竭尽全力,您看这百姓安居乐业,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这一路上孙涛就紧跟身后,恨不得把这些年所有的功绩讲一遍,就连一边跟随的管家侍从听了也连连皱眉。
不多时一行人便踏足顺江楼,顺江楼早已布置妥当,相较外面却是清净无比,堂内的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所有的器物都被擦的铮明瓦亮,装潢奢华至极,一边侍奉的小斯仆人都也是锦罗绸缎,这里的一切好像都脱离了人间。
到场各级官员以及门阀大族的家主族长见过的没见过的,林林种种不下百人,在场诸位官员有文官也有武官,有匆匆赶来的也有近水楼台听闻而至的。众人没成想那刘家家主当朝二品漕运千总官刘畿竟然也会出席这场聚会,只见刘畿身高八尺气度不凡,儒雅随和中尽显豪杰本色,面如冠玉唇若抹朱,眼若流星彪腹狼腰,年近半百却没一丝皱纹,岁达不惑也无半点白发!
刘畿身边其余众人依次是正三品都察院左督副御史,从三品盐铁粮等帮办运使,各路道台,正四品运使司漕办。自家府衙属官,从五品临江城关防官,临江大营营守备等武官,以及附近辖属的六品的知州、七品的知县都来了。
这阵仗像是钦差大臣来寻访检阅,侍奉陛下身边多年,比这大的阵仗也如同家常便饭,只是不符合礼制,就想离开。
众人见叶值仁想走,怎么肯放其离开,好说歹说劝了下来,化五品知府接风宴为儒家泰斗师生宴,这才劝留下来。
众人连忙以弟子礼问安,叶值仁一一回礼,众人中有相识的有不熟的,相互寒暄一阵,题诗做赋行酒令,气氛也开始热络起来,一旁侍者在孙涛的示意下开始上菜。
一众侍者流水般穿堂而过,珍馐美味端上各自的食案,一旁为首的侍者唱喝菜名后,众人便对佳肴品评一番。
还不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突然有差役禀告,东城门外渔村出人命要案,说是村里入歹人破墙杀死渔女。
差役见自己的回报如泥牛入海毫无回应,以为大人们没人听见,便大声重复一遍。
“吵什么?没见到诸位大人们在此饮酒嘛?扫了诸位大臣的雅兴你担待的起?”
在场的各位大人除了那孙涛呵斥了差役一声竟然还是说说笑笑,竟然没人把他当回事。
“不去衙门填讼单,来这做什么?”
“大人…”还不待剩下的话说完就被孙涛断。
“好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天就别提这些让人扫兴的事了”
一旁推官赵柏道长了几次嘴,却没搭上话,饮了杯酒,也不在表态了。
叶值仁不悦,人命案怎能草率!酒杯往食案一震!
“诸位继续在此饮酒,本府有要案需要处理,就恕叶某不能继续与各位共饮,叶某先走一步,改日我们再聚。”
“赵大人,城外莫不是你的辖区?还叫本府请你不成?”
临江府五品衙门分管临江城,却是下瞎各县衙主管具体审讯事务,却是城东县衙知县姓赵。
众人刚才还推杯换盏,怎料叶值仁突然起身,刚才还好好的,此时说话竟充满怒意,还不待大家反应拿起酒仰头喝下,是敬了众人一杯,撂下酒杯径直离开。
只留众人面面相觑。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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