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苍山,层峦叠翠。
苏尘沿着人迹罕至的小径,越往深处行去,周遭的绿意便愈发汹涌澎湃。
参天古木虬枝盘结,遮天蔽日,浓密的树冠筛下细碎跳跃的光斑,在铺满厚厚腐叶的地面上投下迷离的光影。
蕨类植物舒展着巨大的羽叶,湿润的青苔爬满嶙峋怪石,空气里弥漫着泥土、朽木和草木汁液混合而成的、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每一次深长的呼吸,都仿佛能洗涤掉肺腑间的浊气。
苏尘停下脚步,胸腔微微起伏。
他寻了一处相对平坦、树根盘绕的裸露地面,小心地卸下背后那只用藤条修补过的旧背篓。
篓身粗糙,承载着他此刻全部的希望。
他闭上双眼,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努力摒弃杂念,将心神沉入那片刚刚开启、尚显混沌的识海。
意念如丝,艰难地牵引着那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精神力,循着“初级望气术”玄奥的法门,小心翼翼地向外延伸,试图捕捉这片山林间无形的脉动——“气”。
初时,眼前只有一片混沌的灰暗,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但他没有气馁,意念高度凝聚,如同在黑暗中点亮一盏微弱的灯,目标清晰无比:“寻找生机(草药)”。
渐渐地,那混沌的景象开始起了微妙的变化。
视野中,大部分区域依旧被灰蒙蒙的普通生气笼罩,如同蒙尘的画布。
然而,在某些特定的方位——尤其是山涧溪流潺潺流淌之处、阳光慷慨泼洒的向阳山坡——开始有极其微弱、却顽强闪烁的绿色光点,如同夏夜萤火,若隐若现!
那些光点闪烁的位置,竟与他脑海中传承记载的药草生长习性——喜阴湿、好阳光——奇妙地吻合!
苏尘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如同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成了!”
“这望气术……果然神异!”
尽管感知还十分模糊微弱,如同隔纱观物,但这点点星火,已是黑暗中最珍贵的指引。
他不再犹豫,立刻朝着那绿色光点最为密集、最为活跃的方向,拨开纠缠的藤蔓和带刺的灌木,深一脚浅一脚地探索过去。
荆棘划破了他的裤脚,露水打湿了他的破旧布鞋。
当他奋力拨开最后一丛茂密的、带着锯齿边缘的不知名灌木时,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被群山温柔环抱的山坳,地形背风向阳,宛如一个天然的暖房。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自高处岩石缝隙中汩汩涌出,唱着欢快的歌谣,蜿蜒穿过谷地。
溪水冲刷着圆润的鹅卵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粼粼波光。
溪边湿润肥沃的淤泥土上,赫然生长着一大片他再熟悉不过的植物——蒲公英!
宽大的锯齿状叶片肥厚油绿,白色的绒球尚未完全绽开。
旁边簇拥着的,是叶片宽厚如匙的车前草,长势极其旺盛,叶片比村边路旁所见的大上整整一圈,绿得发亮,生机勃发!
“好地方!”
苏尘忍不住低呼一声。
这山坳简直是草药的天堂!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
在几块巨大岩石形成的天然背阴处,湿润的苔藓地上,几株形态特殊的植物吸引了他的目光。
它们的叶片肥厚多汁,呈现一种深沉的墨绿色,叶脉清晰,更引人注目的是,叶丛中挺立着几根纤细的花茎,顶端绽放着数朵小巧玲珑的紫色花朵,如同遗落山间的星辰!
“紫花地丁!”
苏尘的眼睛瞬间亮如星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传承中的记载清晰地浮现脑海:清热解毒,凉血消肿!
这可比路边常见的蒲公英、车前草珍贵太多,是真正的良药!
他按捺住激动,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从背篓里取出自制的简陋竹片小铲。
他蹲下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挖掘着紫花地丁周围的泥土,动作轻柔到了极致,生怕损伤那细密如须的根系。
每一株挖出,都仔细地抖落根须上的泥土,再轻轻放入背篓底部。
泥土的芬芳混合着紫花地丁特有的清冽药香,渐渐充盈了小小的背篓。
不多时,背篓的底部已被新鲜的草药铺满了一层。
翠绿与深紫交织,散发着生命最原始的馨香。
苏尘直起有些酸痛的腰背,额头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目光落在背篓里那不算丰盛却意义非凡的收获上,一股踏实感油然而生。
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开始!
……
看到溪流的欢唱近在咫尺。
苏尘当即走到清澈的溪边,俯下身,双手掬起一捧清凉甘冽的溪水。
水珠晶莹剔透,带着山泉特有的清甜。
他贪婪地饮了几大口,那甘泉仿佛带着山野的灵气,瞬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也驱散了几分身体的疲惫,注入了一丝新的活力。
接着,他在溪边寻了一块被水流冲刷得光滑平坦的大石坐下,打算稍作休息,运转“五禽戏”恢复些体力再回家。
然而,就在他准备起身的刹那,目光无意识地被溪流对岸的景象所吸引。
对岸是一片近乎垂直的陡峭山崖,岩石裸露,带着风霜侵蚀的痕迹。
就在那山崖底部,紧贴着水线、被常年飞溅的溪水浸润得湿漉漉的地方,顽强地生长着几株植物。
它们毫不起眼,叶片细长如兰,颜色灰绿,混杂在崖壁的苔藓和乱石中,极易被忽略。
但就在苏尘的视线扫过之时,识海中那点微弱的精神力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在“望气术”那模糊的感知视野里,那个方向,赫然闪现出几点比方才采集的紫花地丁更为明亮、更为凝聚的绿色光点!
那光芒虽弱,却带着一种沉静而内敛的生命力!
苏尘的心猛地一跳!
他毫不犹豫地卷起裤腿,涉过那清浅却冰凉的溪水,几步便来到了陡峭的崖壁之下。
他凑近那几株植物,蹲下身,屏息凝神,仔细观察:狭长的叶片边缘生着细微却锋利的锯齿,茎秆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青紫色,透着坚韧,而在那茎秆顶端,竟然结着几颗小小的、青绿欲滴、宛如翡翠珠子的浆果!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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