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的瞳孔骤然收缩,大脑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飞速检索着浩瀚的传承记忆。
草药图谱的影像在识海中翻涌,一个名字如同惊雷般炸响——天冬草!(天门冬的幼苗形态!)
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窜过他的脊椎!
使得他的呼吸,当即就不受控制地急促了起来!
天冬!
滋阴润燥,清肺生津的圣品!
这正是治疗他母亲那肺燥咳血、脏腑枯涸沉疴的救命良药!
虽然眼前只是今年新发的幼苗,浆果青涩,蕴含的药力远不如深藏地下、积年累月生长的成年块根(天门冬)。
但其鲜嫩的叶片和茎秆之中,同样蕴藏着精纯的药性精华!
而且,幼苗药性相对平和温润,恰如温煦的春雨,最适合他母亲如今那虚不受补、如风中残烛般的身体!
更让他心跳如鼓的是,发现了幼苗,就意味着……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崖壁之上,极有可能隐藏着年份更久、药效更强的成年天门冬植株!
巨大的狂喜与希望几乎要冲破胸膛。
苏尘强自按捺住激荡的心绪,如同朝圣般,用颤抖的手,极其轻柔地采摘下几片最鲜嫩的叶片和几段最饱满的青紫色嫩茎。
他转身在湿润的崖壁上寻来一大捧饱含水分的厚实青苔,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嫩叶嫩茎包裹其中,形成一个天然的保鲜囊。
这个小小的“珍宝”,被他郑重无比地单独放置在背篓的最上层,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那近乎垂直、布满湿滑苔藓的陡峭山崖。
成年天冬喜阴湿,常隐匿于石缝深处或崖壁半腰的背阴处。
然而,崖壁光滑如镜,湿滑难攀,以他这副长期饥饿、虚弱不堪的身体,此刻强行攀爬无异于自寻死路。
顿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但很快被更强大的决心压下。
他深吸一口带着水汽的冰凉空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不急…不急…有了线索,就找到了希望的大门…母亲,您一定要等我!”
他将这片山崖的形状、溪流的走向、周围几棵特征明显的老松位置,如同烙印般刻入脑海。
然后,他背起那已然沉甸(不仅是重量,更是心理上的希望)的背篓,转身,踏上了归途……
……
夕阳开始为远山镀上金边,林间的光影变得斑驳陆离。
身体依旧沉重疲惫,每一步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但苏尘的心中,却仿佛点燃了一簇不灭的火苗,驱散了山林的幽寂与归途的漫长。
那是对他母亲周桂芳病情的深切忧虑,更是对改变命运可能性的炽热希冀。
他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飞速地盘算着下一步的艰险棋局。
那就是这些他今天进山冒着生命危险采回来的草药,该如何处理?
如何将它们变成救命的粮食和真正的良药?
可以说,炮制与销路是摆在他面前的,一道关乎生死的难题。
把它们卖给在镇上坐馆,给人看病的王大夫?
那赤脚医生医术平庸,为人刻薄势利,前两日正是他冰冷地断言他母亲周桂芳“活不过两天”。
把药卖给他?无异于自投罗网。
而且价格必然会被压榨到尘埃里。
更可怕的是,一旦暴露自己通晓药理、甚至能采到紫花地丁、天冬草这些不常见药材的本事。
这在秦家村这个闭塞的村子里,会引来怎样的猜忌和祸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嗯,卖到公社供销社收购站去?”
那里倒是公家渠道,明码标价收药材。
但要求极其严苛——只要炮制好的干货。
他一没工具,二没经验,更没时间等待漫长的炮制过程(晾晒、烘烤、切片等)。
而且,这点零散的、未经处理的鲜药,分量太小,人家国营单位怕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更别提那往返几十里崎岖山路的遥远路途,以母亲随时可能恶化的病情,他耗不起这个时间!
“嗯,拿到黑市里去售卖?”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毒蛇,带着致命的诱惑,悄然滑入苏尘的脑海。
1958年,统购统销的铁腕政策下,一切私下交易都被视为“资本主义尾巴”,严厉禁止。
然而,民间的需求如同野草,越是压制,越是顽强地在夹缝中滋生。
尤其是在城乡结合部,那些隐蔽的角落,总有一些被称为“鬼市”、“露水集”的地方,在黎明或黄昏的掩护下悄然开张。
那里鱼龙混杂,充斥着投机倒把、小偷小摸,甚至更危险的人物。
风险巨大,一旦被抓,后果不堪设想。
但……那里的交易快,不问来路,只要东西好,价格往往能比公家高出不少,甚至能直接换到救命的细粮、油脂或者现钱!
“去,还是不去?”
苏尘的心被这沉重的抉择反复撕扯。
每一步踏在归家的土路上,都仿佛踩在命运的钢丝绳上……
就在他心神不宁,反复权衡利弊,眼看就要走到村口那棵熟悉的歪脖子老槐树下时。
一个瘦小的身影挎着篮子,从另一条岔路匆匆走来,差点与他撞个满怀。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只见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处补丁的蓝布褂子。
虽然看起来破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两条乌黑的小辫子垂在肩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面容清秀,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几分熟悉的轮廓,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脸色透着一种不健康的蜡黄,身形也显得过于单薄。
她挎着的柳条篮子里,装着半篮子刚挖的、还带着露水的野菜。
看到苏尘,姑娘猛地刹住脚步,清澈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巨大的惊喜和浓浓的关切所取代。
“苏尘哥?你…你没事了?”
她的声音清脆,像山涧的溪流,但此刻却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目光飞快地扫过苏尘的脸,又怯怯地移向他身后的背篓。
“听说…听说婶子她…前两天王大夫他…”
后面的话,她似乎不忍说出口,只是忧虑地看着他。
苏尘停下脚步,原主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秦京茹!
同时她也是秦淮茹那个“白莲花”的堂妹。
然而,眼前这个少女,与她那位心机深沉、惯会算计的堂姐截然不同。
秦京茹性子纯良,心思简单得像山泉水。
记忆里,当初原主在村里被顽童欺负、饿得前胸贴后背时,是这个怯生生的姑娘,偷偷在草垛后面塞给他半个硬邦邦的窝头,还紧张地四处张望。
可以说,她是这秦家村里,为数不多对原主母子,始终怀有一份朴素善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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